蘇仁峰和蘇老太太從最開始的詫異,到後來的驚愕,演變成羞窘,最後惱羞成怒,怒不可遏。
這個盛磊就差指著鼻子罵他們家風不正了。
蘇仁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氣衝天:“放肆!你是什麼身份,私會我蘇家女子在前,還敢大言不慚地汙蔑我蘇家門第在後,你這樣的無恥行徑,我大可以送你去見官!虧你還是個讀書人,真是有辱斯文!”
蘇仁峰正說得威風凜凜,冷不防夕月聲音柔柔地說了一句:“盛公子並未與我私會,他剛才說的很清楚。去見他的是蟬羽而不是我,您說他有辱斯文卻要扯上我,卻是什麼原因?”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做出這麼下作的事情,我們何必忍氣吞聲?為今之計隻能你嫁給他,我們去齊王府上賠罪!你做了德行有虧的事情,卻要我們去給你善後!也不知我們家是倒了什麼黴,生出你這樣的孽障!”蘇老太太躲在鬆子背後,罵起人來倒是聲勢十足。
夕月原本柔和平淡的目光陡然間變得犀利如箭,毫不掩飾地刺向蘇老太太,蘇老太太嚇了一大跳,猛地閉了嘴。
盛磊看著這對態度奇怪的祖孫,卻也不想多言,隻是拱了拱手:“盛某東西已經交還了,從此以後蘇家走蘇家的陽關道,盛某過盛某的獨木橋,再不相幹!”說著拂袖就要走。
蘇仁峰哪裏肯輕易放他走?大聲怒喝道:“站住!你以為蘇家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說走便走?!”
盛磊眉毛快要糾做一個結了,原本清雋文雅的相貌此時也不由帶了幾分鋒利,正要說話,忽然門上響了幾聲,有下人在外稟道:“老爺,老太太!”
蘇仁峰很不高興,在這當口居然有人不怕死地來趟雷,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和怒氣:“怎麼了?!”
“老爺,門上有人送了個包袱來,指名送給您的。”門外的小廝被他的聲音嚇得有點抖,但是話不敢不回,萬一耽誤了什麼事,自己可是萬死難辭其咎。
蘇仁峰聞言一愣,走過去開了門,門外的小廝遞上一個江綢的小包袱,包袱的口上夾著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蘇仁峰親啟”幾個字,字寫得氣力不繼,明顯是左手寫的。
蘇仁峰心中覺得不太妥當,便斥退了小廝,關上門回了正屋,將包袱放在桌上,打開時,蘇老太太猛地站了起來失聲叫道:“華兒!”
盛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見那包袱裏是一件男子的衣裳和一枚男子用來束發的青玉簪子,除此之外並無什麼奇怪的東西,可是蘇仁峰和蘇老太太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猙獰,雙雙回首去看無事人一樣站在旁邊的蘇夕月,一副想要生吃了她的表情。
夕月看到東西雖然沒有十分明白,但是看蘇仁峰和蘇老太太的表情,聯係蘇老太太那一聲驚呼,也知道是蘇家二少爺蘇文華的東西了,她暗暗想歐陽謹也真是豁的出去,把蘇家兩個兒子都捏在手裏,不愁蘇仁峰不就範。
果然蘇仁峰雖然臉色難看至極,也還是沒有再多為難盛磊,放他離開了蘇家,盛磊從蘇家的宅門內出去之後連頭也沒回,恨不得肋下生翅飛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而夕月雖然頂著蘇仁峰和蘇老太太要生吞活剝了她的目光,卻好像毫無所覺,若無其事地向二人道:“既然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屋了。”臨走還把蟬羽也帶走了:“我的生活總不能沒人照料。”
這一場鬧劇就像池麵上卷起的一陣大風,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的卷走了,唯一的不同是鬆子,她很快頂替了曲柳的位置,成了蘇老太太的心腹大丫頭。
時間過得很快,六月二十三日晚上,齊王府的人又送來了口信,讓夕月準備一項才藝,明晚的賞蓮夜宴,六位參選的閨秀都要展示自己的才藝。蘇家母子十分老實地沒有再出什麼幺蛾子,安安分分地到了六月二十四晚間。
夕月午睡起來後,便開始沐浴梳洗,從未時一直忙活到申時,總算裝扮停當了。
蘇仁峰申時三刻來催夕月出門,夕月在蟬羽扶持下走了出來,蘇仁峰呆了一呆,又立刻板了臉一言不發地帶頭走了出去,等夕月主仆兩個上車坐定,車馬便開始緩緩向皇城駛去。
車馬靠近皇城時周圍的熱鬧漸漸散去,很快車子停了下來,蘇仁峰交驗了進城的文牒,一行人進了城,向齊王府駛去的途中,周圍的車馬聲漸漸響了起來,聽起來似乎內城很多人家都接到了邀請,因為大家都在向同一個方向前進,互相寒暄的聲音此起彼伏。
離齊王府越近,路上的人越多,不時有人停住車馬互相打招呼的聲音,蘇家的車馬卻一路不曾停歇,他們在內城沒有認識的人,蘇家雖然是詩書傳世的世家,如今在朝中卻毫無根基,自從蘇仁靖出了事,朝中與蘇家有關的許多官員已經與蘇家統統斷了聯絡,公卿世家就更沒了瓜葛。在這一片絡繹不絕的問候聲中,蘇家的車馬如此安靜,使蘇仁峰覺得前所未有的寒磣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