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漢韶依舊沉思著,不知如何作想。
那親隨輕聲的喊道:“君使……”
孫漢韶緩緩睜開了雙眼,“嗯”了一聲。
“那五千軍士,要安排到何處?”
孫漢韶聞言,嗤笑了一下,隨意的說道:“先安置在城中吧!”
說話間,小院走進來一員武信軍將,孫漢韶施施然的起身,因為他看到那來將的臉色,和身上的血汙,就就知道前方戰況不利。
果然,那來將躬身,沉聲道:“大周禁軍,不日就兵臨南鄭了,李將軍遣末將來請教君使,該如何行事?”
那李將軍正是武信軍中一員老將,年過半百,卻老當益壯,頗有當年黃忠、嚴顏之勇,他本是孫漢韶的家將,但孫漢韶見他,英勇善戰,卻也足智多謀,便讓他獨領一軍,跟自己南征北戰。
孫漢韶聞言,嘴角不由的又浮現出一絲苦笑,正要發些牢騷,但最終還是忍住了,越是戰事緊張,他越是鎮靜,這才是大將本色,揮手將來將打發後,又陷入了沉思。
那請隨從一旁,輕聲說道:“君使,不能這般容易的放棄南鄭,無論如何要做一番抵擋的!”
見孫漢韶無動於衷,又沉靜地說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大周軍不會總是這般勢如破竹的!”
孫漢韶忽的向親隨問道:“荊楚馬殷最近可有舉動?”既然大周軍無法擊退,眼前的困局無法破解,幹脆轉移注意力算了。
那親隨聞言,眼中一喜,當即回道:“回軍使,馬殷在潭州整軍!”
孫漢韶陰測測道:“大周兵取山南東道,他也開始緊張了吧!”
“那定是,大周軍威如此強盛,兵取荊楚也是遲早的事!”
“若是大周將南鄭攻下,下一步是會繼續南下蜀地,還是會兵取荊楚了呢?”孫漢韶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他的親隨。
那請隨眼珠一轉,卻是沒有接話,若無其事自顧自的看向了別處。
荊楚與蜀地一般,尤其是馬殷,采取的是“上奉天子,下奉士民”的策略,不興兵戈,保境安民,很少主動地對外交戰,對內發展農業,減輕百姓稅賦。
使得荊楚安寧十數年,但這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若是沒有強悍的軍事力量保衛家園,那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不知不覺間,小院中再度陷入了一片寂靜,天地間很靜,月色也不知何時照耀在了院中。
天色逐漸的陰暗下來,遙望天邊,越發顯得黑暗,風雪欲來,兩軍交戰,風雪天卻是為守城的一方,提供了些許便利之處。
借著天意,武信軍或許還能在南鄭守上幾日,但幾日之後呢?又將是一個怎樣的局麵?
“天不亡我也!”一直沉著臉的孫漢韶,驀地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數個軍將魚貫而入,孫漢韶很認真的打量著無際的天空,沒有理會進入到院中的軍將。
半晌後,孫漢韶沉靜的問道:“援軍和收拾的潰兵,共有多少人?”
軍將中一位老將,思慮了一下,沉聲答道:“一萬六千人左右!”
孫漢韶緩緩的從那破石板上站起來,目露凶光,意欲嗜人,“一萬六千人!”他低聲沉吟了一句,這個數字是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的!
讚賞的看了一眼那位老將,緊緊握了握拳頭,一字一頓地說道:“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那老將請命道:“是否立刻動手修繕一下城池?!”他率兵來到南鄭,卻未見武信軍修繕城池,此刻便諫道。
孫漢韶卻是搖頭道:“不,拔營去往洋州!”
眾將聞言全都一怔,卻不敢再諫言,均默不作聲。
洋州在東北處,距京兆不過三百裏之遠,跳過秦嶺,便能直入大周西北三鎮,若是武信軍棄南鄭不顧,竄入大周屬地,勢必將戰火燒在大周轄地。
確是要承認孫漢韶的膽大,會有如此魄力,怕是郭威也不曾想到,孫漢韶會如此不顧一切的和他拚命,若是教武信軍,竄入大周屬地,郭威伐蜀之舉,便是有些得不償失了。
眾軍將沒有出聲,便是看出了孫漢韶的決心,若是此時有人質疑,便是給了孫漢韶立威之地,他們都是了解孫漢韶的品性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個性,決定了武信軍沒有其他的選擇。
那親隨輕聲道:“君使,下令吧!”
孫漢韶已然恢複了冷酷之色,沉聲道:“諸軍即可拔營,星夜趕赴洋州,三日內,務必到達,掉隊者斬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