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晉帝的話變得這樣快,雲傾吃了一驚,幾乎是不自覺地瞄向煜王,隻見他眉宇間神色驚疑不定,似是在忍耐。
然而,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勸阻晉帝時,曦澤突然起身抱拳道:“父皇,兒臣認為斷斷不可!”
他說得斬釘截鐵,晉帝聽著略有不悅,但他依然堅持直諫道:“蕭國實在狼子野心,不曉知足,吃了敗仗,還想請求和親!請求和親也罷,我朝自可依禮送一名公主或郡主與蕭國聯姻,可他們竟然指名要人,如此蠻橫,哪是求親,簡直就是搶親!父皇,您一定不能答應這門親事!”
這是雲傾第一次見到曦澤如此激動憤恨,蕭國一戰極其艱苦,想來他定是對蕭國帶著很深的恨意,才會如此不顧違拗晉帝的意思,直言進諫。
緊接著,夏晚楓亦抱拳起身,言辭懇切道:“皇上,恭王所言極是!想那蕭王已經行將就木還要納妃,實在是全無禮數、居心不良,還請皇上三思啊!”
雲傾聽著他們二人的諫言,亦不禁覺得十分有禮。然而,當她轉頭望向沈綠衣時,卻發現沈綠衣對曦澤和夏晚楓的諫言沒有絲毫感激,她雙眸灼灼地望著底下低頭木然坐著的煜王,麵上緩緩浮現慘然的笑容。盡管緊接著又有數名官員起身直諫不願接受蕭國和親的提議,但煜王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沈綠衣臉上的笑容也終於從慘然變成絕望。
同為女人,同樣曆經與和親有關的事情,雲傾頗能理解沈綠衣此刻的心情,甚至覺得沈綠衣比自己更加悲涼,心內竟生出幾分相惜之意。尤其當她看見沈綠衣驟然起身離席時,這種感覺更加濃烈。那迤邐的碧色裙裾在地上仿佛緩緩化作了一道傷痕,隨著她蹲身,黯然地萎靡於地,如凋零的木樨,馨香依舊,光華卻盡褪。說起來,雲傾與沈綠衣本是站在對立的兩麵,如今,雲傾卻沒有絲毫的怨懟,隻覺得彼此“同是天涯淪落人”,在命運麵前,他們都不得不選擇屈服。
沈綠衣的聲線清冷而恭順,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皇上,綠兒自幼便無父無母,承蒙皇上不棄,養在身邊,皇上待綠兒恩義深重,綠兒無以回報,若是盡綠兒一人之力,可以換回大晉北部邊疆的長久安寧,便也值得,請皇上莫要推辭!”
話畢,她朝著晉帝重重一叩首,姿勢甚是恭謹,並不似賭氣,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始終緘默不語、看不出情緒的晉帝終於出聲了:“綠兒,你的孝心,朕是素來就知道的,你先起來,和親並非小事,朕還要再斟酌斟酌!”
晉帝的話說得晦暗不明,令人一時也猜不透他究竟是想讓沈綠衣和親,還是不想讓沈綠衣和親。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殿內並沒有人出聲,眾人皆覷著晉帝的顏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