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臥室內寬敞而舒適,銀紅的軟煙羅幔帳煙霧般隨風飄動,映得素雅卻難掩奢華的臥室內似真似幻。
夜已經涼了,精致的紫顫木格窗卻固執的開著。
喜慶的鑼鼓聲、熱鬧不斷的喧嘩聲,伴著清冷的風,不請自來。
室內的寧靜被嘈雜聲侵擾、破壞,可孤坐在琉璃燈下的華美婦人卻仿若未聞。
本該侍候在左右的丫鬟早不見了人影,暖爐裏的火苟延殘喘地釋放著最後的光與熱,一身絳紫色的薄紗長裙也浸染了夜的涼。
描畫著精致妝容的美婦卻渾然不覺。
累絲嵌寶石金鳳簪、玉垂扇金步搖,雲髻霧鬟,朱紅一點,無不盡顯尊貴雍容。
可你若是細看下去,就會發現,美婦纖細的無名指上,帶著的戒指非金非玉,而是一枚做工粗糙的銀戒。經年日久的摩挲下,那粗淺的紋路早已經模糊,辨不出當初的模樣。
放下手中的眉筆,白瓊看著鏡中完美無缺的妝容,故意挑高了幾分唇角,卻不見一絲的笑意,盛滿了苦澀。
眉目低垂,目光又落在了那枚粗糙的銀戒上,一遍一遍地細細地摩挲著。
戴了多少年了,七年還是八年。
喜氣洋洋的一聲“送入洞房”,打破了一室的凝寂。
白瓊猛地一抬頭,驀然濕潤了眸子看向窗外的遠處的燈火通明處,他……真的不顧當年的承諾另娶了她人。
凝脂般白玉的手緊握的筋骨分明,被嗬護的很好的銀戒也被擠壓的變了形。
一把將桌案的東西都掃落到地上,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繞過曲折的小橋遊廊,推開阻攔的侍衛,瘋了般的撞開新房的房門……
入眼的,是盤龍遊鳳的描金大紅喜燭、是遍布的喜字和滿目的紅。
那麼的紅,那麼的刺眼……
刺眼的讓白瓊險些落下淚來。
白瓊突然的闖入驚到了正欲入寢新人佳偶。
一身大紅嫁衣的新娘嬌俏明豔,“啊——”地一聲驚叫起來,我見猶憐地撲到新郎的懷裏。
“王爺……”柔弱無依的新娘泫然欲泣。
樊紹飛也被這突來的意外驚了一下,溫柔地將新娘抱在懷中安撫著,轉頭看向白瓊時霎時冷下臉來。
樊紹飛黑沉的眸子掩著洶湧的暗潮,厲聲喝道:“你來這裏做什麼!不知道今天是我和靜柔的大喜之日嗎。”
白瓊梳理的整齊的發的亂了,精心描畫的妝容也毀了,一身的狼狽。可白瓊對此渾然不顧,隻瘋魔了一般地看著樊紹飛,嘶喊著。
“你說過你隻會娶我一人,你說的要愛我一輩子,你為什麼要食言,你為什麼要娶她——”
樊紹飛冷漠地瞟了一眼儀態盡失的白瓊,隨即轉開視線,再不願看她一眼。
“還問我為什麼,難道你忘了你的正妻之位是怎麼來的了嗎。”
躲在樊紹飛懷中的侯靜柔此時微微地探出頭來,委屈地訴道:“是你趁著王爺神誌不清的時候硬讓他娶的你,紹飛仁義,病好後仍念著你多年的照顧不忍休了你,否則就以你的身份哪裏配的上九王爺。更何況……”
侯靜柔還要繼續地說些什麼,卻被樊紹飛柔聲打斷。
“靜柔,是本王委屈你了。”
侯靜柔乖巧地閉了嘴,過了會兒,紅著眼圈道囁聲道:“妾身能做王爺的側妃就已經很滿足了,並不曾覺得委屈,隻是替王爺委屈……”
聽著二人的你儂我儂,白瓊隻覺得心裏麵一陣一陣的發寒。
千般萬般的滋味湧上心頭,卻全堵在胸口,刀子般的插進了心頭,痛的好似要裂開了一般。
當年是誰在見你癡傻後怕你孤身在外挨凍受餓,便帶在身邊如親人一般的照顧;當年是誰在你犯病的時候,大黑天的敲了半個城的醫館求人給你診治;當年是誰寧願散盡辛苦所得的家財也要救你一命,為你求醫問藥,與你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