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聽這話兒,沉著個臉兒,“成成成,聽你嘴兒了。”
農家漢子笑笑著,伸出個手,“喲,那謝謝嬸兒了。”
沈氏瞪著眼兒,指著他的手,“你幹啥,加價兒了還尋思著先拿錢兒咋地,你小子以為我會少著你錢兒麼,你不知得你嬸兒啥人啊!”
農家漢子嘿嘿了聲兒,來前兒就有人給他說叨了,他當然知得這個楚家嬸子是啥人,所以才尋著先要錢兒,好麼攥在手上再說,要不一會兒到著下陽村了,人兒保準丟給五個銅子兒完事。
瞅著這農漢子還是伸著個手,沈氏那是氣的牙根癢,要不是今兒趕著節氣,沒人兒出活,她才沒那麼容易就先給著錢兒哩。
沈氏呲咧著嘴暗地裏罵叨了句兒,背過身兒掀開幾層衣裳,從腰間掏出個破錢袋子。
窺著眼兒後頭,伸進倆手指摳出十五個子兒來,完了再把錢袋子塞回去,放下衣裳整著齊了才回過身兒。
她瞅著“啪”的一聲兒拍在農家漢子的手上,“這下成了麼!”
農家漢子接過錢兒,念叨著數夠數了,就開始忙活搬東西了,“要不說的還是嬸子痛快,這錢兒還是熱乎的……成了,嬸兒你忙去,我這會就給搬。”
沈氏瞪了個眼兒,剛要回裏屋,可瞅著眼兒又跑出來了,她可不想擱這外頭受氣了,再閑的到裏頭去受氣。
農家漢子一手抓著倆包袱出來堂屋,腳下動著快的走到騾子車前兒,還別說,這衣裳擱著多了,厚料的薄料的,麻線的棉襖的,可著還挺重的。
他掄著胳膊把包袱子甩到車上,過手給碼著整了,一抬眼兒見著人兒,笑叨著給打了聲兒招呼,“哎,楚福,過著來了。”
路邊土道子前兒來這倆人兒,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倆手背在身頭走著,身旁跟了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爺倆一樣,天生一副老實相。
楚福手裏拿著個紙袋子,隨過應了聲兒,和那老漢一同進了院子裏。
沈氏見了倆人,先是埋怨了那農家漢子一番,完了就罵叨楚福,說他是到哪找來的人兒,死鑽到錢眼兒裏不出來,非得見著一半個子兒的才開工。
她那嗷嗷念叨著,說著自個兒的兒子咋咋沒用的,咋咋敗家兒的,楚老爹聽了沉著個老臉莫言語的,蹲著一旁抽旱煙。
這茬屋裏又喊著,“楚福~~~我的酸豆角哩。”
楚福這正挨著訓,聽著聲兒了,對著沈氏說叨著,蹭著腿兒往裏屋走,“來了來了……娘,我先著把這個拿進去,美娥等著吃哩。”
沈氏瞪著眼兒,恨鐵不成鋼的指著罵道,“沒出息,可真是個沒出息的臭娃子,聽著婆姨一聲叫,那小腿兒肚子就打軟。”
楚老爹苦著個臉兒,瞅著沈氏說叨,“成了,你小聲點,別一會兒又吵到老大家媳婦兒,都消停點成不成。”
沈氏燉著火,鼓起胸脯對著那裏屋的窗子,完著歎了口氣,恨恨的說叨著,“哎,要不是倆天前老大出的那事兒,老娘會怵這小婆子,要不是那件事兒,咱這會兒搬著屋就不是去下陽村了,而是搬到那新新的大屋子去……”
楚老爹蹲著看那農家漢子搬東西,苦著臉兒抽著口煙,“他娘,你說咱沒和老二說叨一下,就這樣兒過著村去,這小子,會叫咱……”
沈氏哼著聲兒,“他敢不叫咱住進去,我前兒都去下陽村瞅著了,他辦下的那間屋子可比咱這個大,那裏頭有雞圈,灶房,堂屋、裏屋,那些可都是單間兒的,那處趕好讓給咱們住。”
楚老爹瞅著自個兒婆姨,“那,那咱住進去了,這老二家的去哪啊?”
沈氏說著,“這愣小子啊,手裏早就攥著一間兒房屋了,就是老王家那屋,咱搬著上陽村那會兒,他家柱子才一半歲大,過幾天他們也就要搬了,正賣地賣屋哩。”
楚老爹聽著了,忍不住歎了口氣,“以前咱喊著叫楚戈回下陽村去,沒想到卻是給自個兒留著條後路,現在咱家這樣兒,可真是自個兒造的孽唷。”
沈氏瞪著他,說叨著,“你以為我想這樣兒麼,早先老大莫出事那會兒我就把這間平屋兜著出去了,這幾天那買主天天喊著我搬,我能有啥法子麼!”
楚老爹搖了搖頭,說叨著,“唉,好著楚戈也娶媳婦兒了,隻是不要像老大家這樣就好啊。”
沈氏撇了撇嘴兒,“這老大家的是叫著我給慣的,這會兒過著下陽村去,我可得給那老二家的抓上把鹽,好好去去那些個妖裏妖氣,叫著她好好伺候伺候咱老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