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裏逃生(1 / 2)

1970年9月5日,後海灣

天空中的星光很弱,海麵上的風浪很小,這對於需要長途遊泳的偷渡者來說是個好時機。

而且今晚後海灣的洋流是從龍口朝著香江方向流動的,這樣人在疲憊的時候,可以借助風浪的力量進行短暫的漂流,來恢複體力。

橫渡後海灣並不是直線橫渡,而是順著一條斜線,否則就不是超過七公裏,而是不到五公裏了。

兩個人默默的做完了準備工作,為了節省體力都沒有開口說話,歇息了一小會,感覺力氣恢複的差不多了,兩人開始接著往前遊。

大半個時辰之後,對岸流浮山的燈火已經越來越清晰,陳天佑預感已經遊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看了看不遠處將近力竭還在不停揮臂擺腿的林宇,示意他暫時停下來,再休息一會。

林宇抹了把臉上的海水,吐出一口略帶鹹腥味的唾沫,四肢舒展,仰躺在海麵上,浸在海麵下的雙臂偶爾地翻騰海水,保持身體上浮的姿態,不讓海水灌進口鼻。

身體周圍不斷湧動的波浪,衝刷著四肢酸痛的肌肉,讓人略感愜意。星星灑下的微弱光芒,照在海麵上,仿佛給海水添了層光暈,熠熠生輝;耳邊除了浪花拍擊海麵的嘩嘩聲,間或能聽見幾聲海鳥的鳴叫。

星芒,海水,浪花,鳥鳴,偷渡客,寂靜而詭秘。

陳天佑踩著海水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看著林宇的做派,就跟自己抽完一袋水煙似的,快活的跟個神仙一般,他似乎很享受眼前的這一切,難掩好奇之心,問了一句:“阿宇,你很喜歡現在這樣嗎?”

“嗬嗬,也許吧?”林宇有些不確定,“以前我爸媽單位放暑假的時候,跟著他們去過北河旅遊,也下海遊過泳,感覺跟那時候一樣,很舒服。”

陳天宇沒聽過北河這個地名,想來應該離海邊不遠,估計是一個跟蛇口差不多的地方。

至於林宇的話更加無從琢磨,連飯都吃不飽的農民,哪裏能像城裏人一樣想著法子讓日子過得更悠閑。

陳天佑很明智的沒有再開口,心裏明白農村和城市隔著一條看不見的溝,他覺得和城裏來的小子說話不利落,趕不上趟不,有些搞不懂城裏人的日子應該怎樣在過。

仰望星空,放開思緒,身肢舒展地浸在海水裏,這一刻,林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候父母健在,一家三口過得很幸福,每年暑假全家都會出去四處逛逛,有時候是父母單位集體組織的,有時候是自家三口獨自的往天南地北到處亂跑。

自從父母去世後,林宇一直活的很壓抑。對於父母的死,他不知道該去責怪誰,找不到一個可恨的對象,也無從發泄。

在帝都,林宇親眼見過很多人遇到了和父親類似的遭遇,有些人艱難卑微地活著,有些人選擇了和父親一樣的絕路。

他不知道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但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林宇很清楚,他不覺得有什麼理由能夠逼迫父親走上死亡的道路,他自己找不到答案,也不知道應該去找誰才能得到答案。

林宇在帝都彷徨了很長一段時間,掙紮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眼前的世界是灰暗的,自己今後人生將會毫無色彩。

他選擇了逃避,與其說接受了父親同事的安排到廣省農村,還不如說他隻是想遠遠的躲開那個令人苦悶的地方、那些讓自己痛恨的人群。

家國情懷,這些離林宇還比較遙遠。恩怨情仇,以他稚嫩的肩膀承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