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炳心裏清楚,邱芳不是他親媽,給妹妹買三件能夠給他買一件已經很好。他心存感激,家裏能做的事情他也會搭把手。
那時候才七八歲,他每天都會主動洗碗掃地。
但是這樣平靜的日子隻維持了一年多。
自從邱芳生了兒子以後,就開始各種看顧炳不順眼,事事針對。芝麻大的事情,她要鬧得整個家烏煙瘴氣。
顧炳吃飯不小心灑了幾粒到桌上,邱芳破口就大罵,有時候甚至拿筷子直接摔顧炳頭上。
顧炳不吭聲,她又罵顧炳是不是對她不滿?她辛辛苦苦在家裏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勞,顧炳天天回家吃現成的,還要對她不滿,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拿飯撒什麼氣?米不要錢買?家裏窮得都揭不開鍋了還浪費,當自己是富家少爺嗎?
顧炳打掃衛生的時候,邱芳發現哪裏不幹淨,就罵顧炳沒用,吃那麼多飯掃個地都掃不幹淨。是不是想留著等她來掃?
顧炳考得好,她質疑顧炳是不是抄別人的?
顧炳考得不好,她罵顧炳丟臉丟到家了,考成這樣,她有什麼臉見人?
顧炳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裏又惹到邱芳。
他想過離開這個早已經沒有溫度的家,但他太小了,不到九歲,他能去哪裏?
十歲的時候,家裏經濟實在是困難得厲害,弟弟連奶粉都喝不起了,顧軍考慮讓一個孩子綴學。邱芳與顧軍商量了以後,決定讓顧炳綴學。
顧軍來找顧炳談的時候,顧炳質問顧軍這麼做是否對得起他死去的媽?
他有多害怕綴學,隻有天知道。十歲綴學,他能做什麼?
顧軍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陳述家裏的苦楚。因為顧炳比妹妹大一歲,所以妹妹太小不能綴學,隻能讓他綴學。弟弟那麼小,不可能不吃奶粉,家裏的經濟實在是困難,已經不足以支撐兩個孩子讀書。
十歲的顧炳心慌得哭了,請求父親看在他年幼的份上,不要剝奪他念書的權利。
父親讓他體諒家裏的難處和苦楚。
十歲的顧炳第二天背著書包準備去流浪,大姨正好過來,說是知道他家裏困難,湊了一點錢。顧炳這才得以重新回到學校。
接下來三年的學費,都是大姨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顧炳初中的時候開始住校,他覺得自己迎來了春天,在學校裏,他再也不會想念那個沒有溫度的家。
他每天都過得開心。
他從初中開始就已經想辦法自己籌集學費,他幫營業廳賣充值卡提點賺零花錢,他代人玩遊戲練級,偶爾打到裝備賣錢。就這樣支撐了幾年。
初中畢業以後,他順利考入高中。高中畢業以後他沒有再繼續念大學。之後開始在夜總會裏看場子,也做健身教練。
六年的時間裏,父親在他高二那年去學校裏看過他一次。
他滿心以為父親會向他說句對不起。
六年的時間,他不想念那個家,可是他仍然渴望親情。母親沒了,在這世上與他血緣最近的就是父親了,那個生了他給了他生命的男人,那個在母親在世時也曾給過他愛給過他溫暖的男人,他是那樣渴求從他那裏得到一點溫暖,哪怕隻是言語上簡單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