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擔心找不到你們,西安府好大啊……”她左右看看,“啊,燕大哥呢?他去了哪兒?”
荊裂收起笑容。
童靜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永遠精力旺盛又愛笑的荊大哥,會露出這樣落寞的樣子。
樊宗蹲在那條窄巷裏,檢視梁四躺在地上的屍身。
他當然不知道這個人叫梁四。但在“麟門客棧”的對街,他就察覺這個人的行藏很奇怪。
樊宗一直都在客棧對麵的市集角落處,監看“麟門客棧”那幹武林人士有何動靜。西安城實在太大,又不確定姚掌門是不是在城裏,他和三個駐西安的“首蛇道”弟子無法靠自己找出其下落,於是決定主力窺視這些敵人的動向。
樊宗穿成一個客商的模樣,兵器都藏在包袱裏,以免引起那些敵人的注意。
這天在“麟門客棧”出入的人很多,奇怪的人物也不少。他就見過有幾名打扮奇特的男女進去。不久後其中一對男女又離開了。這二人雖然可疑,但行色並不匆忙,看來並沒有任務在身,樊宗也就打消了跟蹤的念頭。
—假如樊宗知道那個男的,正是“武當獵人”,決定肯定不一樣。
接著他就見到這個梁四進去和出來的樣子。明顯行徑閃縮,盡量不想引人注目,而且表情緊張。
果然,不一會兒又有兩個武人出來,遠遠地跟著他—樊宗分辨得出,他們是本地“鎮西鏢行”的鏢師。而“首蛇道”的同門早已打探到,“鎮西鏢行”的大當家、心意門人顏清桐,正是這次各派武者聚會的主人家。
—很可疑。
於是樊宗決定跟著去打探。光天化日之下,他當然不能施展輕功,隻能如常人般,在後麵不顯眼地跟蹤著。
這梁四一直走到城東,進了一條後巷就消失了。那兩名鏢師則在巷口對麵守著。樊宗更加肯定這些人有古怪,就在遠處耐心等候。
過了好一陣子,梁四又再出現,再次走在大街上。他的樣子更加鬼祟,不時地回頭看,兩名鏢師跟蹤得更是小心,離得梁四更遠。樊宗要不被其中一方發現也變得困難了,隻好拖遠了距離,變成隻看得見兩個鏢師,看不見梁四。
走了好一段路,忽然看見那兩名鏢師快步上前,還好像從衣袍底下掏出些什麼藏在手臂內側。
樊宗已經猜到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要阻止事情發生,大概也來得及的。以他負責守備武當山的武功造詣,對付這兩個尋常鏢師,比應付兩隻小蟲還要容易。但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想冒險暴露武當弟子已經到了西安這個事實。
於是當他進入這無人窄巷時,看見的已經是梁四的屍體。
直覺告訴這個“首蛇道”的精銳弟子,此事極不尋常。他努力翻找梁四的衣服—當然小心避免觸及他頸項流出的鮮血—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什麼也沒發現,樊宗很是苦惱。
然後他留意到:梁四左手的尾指,留著長長的尖指甲。上麵好像黏著些黃色的東西。
樊宗拿起那隻手,仔細看看。指甲內藏著一些殘餘的粉末。
他把那尾指湊近鼻子,輕輕嗅一嗅。然後急皺眉頭,馬上把那隻手猛力甩開。
“毒!”
樊宗雖未拚湊出整個事情,但已經清楚感覺到一種不祥。
他全神回想剛才梁四曾經停留過的地方。
身為“首蛇道”精英,其中一項本領,就是要對環境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他想起來了。
—一個臨街而掛的大招牌,迎著風徐徐擺動。上麵寫著三個大字:
“盈花館”。
再不是顧忌的時候了。樊宗全力展開“梯雲蹤”輕功,那螳螂般的瘦長身軀,踏一踏巷道的牆壁就翻上屋頂。他同時已經將那插滿短飛劍的皮帶,從包袱裏抽出來,迅速掛在身上。
他足不停步,無聲越過一重又一重的屋瓦,直線奔往城東的方向。
梁四的屍體,仍然遺在那窄巷裏,開始漸漸變涼。他絕不會是今天西安府裏唯一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