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大唐曆史上重要的日子。帶發修行的太真娘子名正言順地走進了大明宮。她穿著禦賜的綾羅綢緞,頭戴金步搖。一夕之間,飛上枝頭冊分為貴妃。無可厚非,她是好看的女子,肌膚如雪,媚眼如絲,妖嬈中泛著淩駕於萬人的高貴氣質。可是,還是缺少什麼。那夜,大明宮燈火輝煌,直至天明才興盡而歸。幾天後,玄宗皇帝帶著貴妃娘娘遊戲禦花園,命我隨從,我就在這富麗堂皇,綠柳青草間看到了那獨舞的女子:她穿著華麗飄逸的絲綢舞裙,延邊用大朵大朵的蓮花點綴,層層疊疊地蓋住裸露的腳趾。那開的豔麗的桃花,姹紫嫣紅地璀璨了一季後,紛紛飄落在她身旁。她是有烏黑的發、光潔的額頭、清澈的雙眸、星辰般的目光,這美得驚心動魄的女子讓我甘願沉淪。玉真,她是大唐高貴的公主,就像這個偌大的王朝一樣散發著奪目的光彩。我不由得開口吟誦:吳刀剪彩縫舞衣,明妝麗服奪春暉。揚眉轉袖若飛雪,傾世獨立世所稀。歌罷後,她揮手招我上前,隻是讚我寫得好,要皇上重重地打賞,可這一招,就卷走了我的所有喜怒哀樂。

兩天後,我欣喜若狂地再次踏進了大明宮,因為玉真公主召見。再次相見,她退去了濃重的妝容,一襲素衣端坐琴旁,在她篤定而灼烈的目光下,我卻望見了憂傷。她說:太白先生,可知這憂從何來?我說:從愛欲生憂。她回頭說:是啊!我愛著巍巍江山,愛這煌煌大唐,愛天下黎民,更愛我的皇帝哥哥,由愛生憂,我害怕這一世繁榮有如虛無夢境,到頭來還是逃不過淒淒收尾。我懂這話,懂她滿滿的心愫,那天,我們談了很久,久到我覺得那就是生生世世。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我拿著連日來臨描的一幅玉真的丹青興致勃勃地來到她的寓所。剛進門,那幽幽的笛聲就讓我心裏微微一顫,但我依舊決絕的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內殿。我看見了那白衣男子忘情地吹著笛子,那紅衫女子欣然起舞,凝結在兩人眉間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情結。我的憤恨與不甘被強行壓回了心底化為火辣辣的疼。對,我無法爆發,因為他是王維,她是玉真。我悻悻地離開那裏,平靜地將所有掩蓋,夜晚默默地舔舐自己腥紅的傷口。其實,我一早就該明白:皇家的女兒,自有皇家的氣度,她的愛是廣博的,不會都給一個人。而我,隻是太過相信奇跡了。我不再需要為誰而委屈自己,我可以豪邁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我不知道的是玉真為此極力勸說玄宗,讓他留我在京城做官。而此時的皇帝滿心滿眼隻有楊貴妃,玉真一氣之下還了莊園,交了封地,去敬亭山一心修道。也許,最後她都不知道,皇帝讓我走隻是為保我性命,那個漆黑汙濁的官場容不下這個高潔俠氣的謫仙。

五年後,我再次回到長安,我抱著成全的心情去拜訪公主時,卻得知她已清修敬亭山。我快馬加鞭的趕到,卻終沒有上山。寸寸相思寸寸傷。我從來沒有忘卻那個美得賞心悅目的女子,隻是既然放下又何必再拿起。我於敬亭山下獨坐一日,寫下:“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的句子後,微笑著,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