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零歌賦-正文第一章

白青楓驚道，“行啊，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疊勁’，跟湛哥學的......”兩人親密無間，暮羽翔當即把其中的奧秘說給白青楓聽。

原來，韓湛在練功的時候，暮羽翔偶然感知到他出拳的勁力很是奇怪，明明隻打出一拳，卻感覺有好幾道勁力接踵而至。暮羽翔一時想不通，便忍不住向韓湛請教。韓湛也不失大哥的氣度，毫不猶豫地將其中的法門教給了暮羽翔。

疊勁，每出一招，都包含多重勁力。其要點在於‘疊’字和‘快’字。勁力雖是分批送出，卻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讓人感受不到。而且，後發的勁力一定要大過前一撥，用後一撥的力量吃掉前一撥的力量，再作用到對手身上。就像浪花一般，層層疊疊，將排山倒海的力量，不斷集中到一點爆發。這一招的特點就是破壞力大，即便是防禦再強，勁力也能透過防禦，直擊要害。

暮羽翔天資聰穎，苦練數月，如今已經可以做到三重勁力疊加。而且，他還舉一反三，用這種控製力量的方法去控製靈氣，效果十分顯著。

“原來如此，”白青楓道，“小翔，剛才我們提到‘神蓮玉’的時候，你的反應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聽白青楓提起這茬，暮羽翔又把自己在奴隸營偶遇殤統和萬陌綺的事情講給他聽。

兩人壓低聲音，你來我往，聊得十分投入，時間在不經意間，一點點流逝。

......

天明時分。

暮羽翔與白青楓先後鑽進秘洞裏。

這個秘洞很窄，二人隻能在洞中爬行向前。

“楓哥，洞裏黑漆漆的，會不會有陷阱呀？”

白青楓道，“你放心吧，這個洞是用來逃命的，不會有那種東西。”

不一會兒，二人就爬到了山洞的盡頭。白青楓伸手向前，觸摸到一塊光滑的石板，擋住了去路。暮羽翔示意白青楓停下來，因為這塊石板的背後，就是山賊的老巢。

二人隱藏氣息，躲在這裏一動不動。

又過了好久，外麵依然沒有動靜，暮羽翔開始焦躁起來，而白青楓卻是一如往常的冷靜。

終於，刀兵相交的聲音，隱隱在兩人耳邊響起。

“小翔！”

兩人很有默契，僅僅聽到白青楓叫自己的名字，暮羽翔便已經會意，閉起眼睛感知外麵的狀況。

“外麵隻剩下四個人：正前方十步遠，有兩個；左邊三十步，也有兩個。”

白青楓一聽，心想這四人一定是留下來看守老巢的。既然已經知道了明確的方位和距離，那解決他們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小翔，左邊兩個距離稍遠，交給我，正前方的兩個你搞定。”

隻聽一聲爆炸，暮、白二人從秘洞中衝出，四名山賊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躺下了，他們幾乎是同時躺下的。

解決掉四名看守，暮、白二人環視匪巢，隻見洞中十分寬敞。

正中的位置擺著一張很長的桌子，桌上盡是各種吃剩的食物，酒杯、酒罐七零八落，就像垃圾堆一樣。

桌子正對的上位，落著一張暗金色的大座椅，兩邊的扶手上各自頂著一顆威猛的虎頭，鮮豔的虎皮鋪在座椅上。可以想象，宏圖坐在上麵是何等的威風！

山洞外麵，衝殺聲、慘叫聲越發激烈，想必姬正等人與山賊正在惡鬥。

暮羽翔一邊感知，一邊帶著白青楓走進一條叉洞，他倆正往人質被關押的地方走去。

還未見到人質，就聽見叉洞的深處傳來一陣叫罵，“包子，春卷，你們真是一點兒出息都沒有，老娘都說了，我哥一定會來救我們出去的。誰要是再敢哭鬧、流馬尿，當心老娘把他種到地裏去！”聲音清脆，好似黃鶯出穀，然而語氣潑辣，卻像一個十足的夜叉。

白青楓一聽，心中大喜，加快腳步往前。

“哥哥，你來啦！”一個小姑娘趴在木牢上，驚喜的叫出聲來。

隻見她穿一身麻布衣服，光是前麵就有五六個補丁，頭發亂得像是雞窩，臉上很髒，整體看去，就像一隻滿身汙濁的小花貓。

聽她這麼一呼，木牢中的所有人頃刻間打起精神來。

又有兩個少年激動地從地上站起身來，“楓哥！”兩個少年的裝束和小姑娘差不多，一個矮胖，一個高瘦。顯然，矮胖的那個叫包子，高瘦的那個叫春卷。他們都是葉公帶回冥湖城的孤兒。

而這個小姑娘，無疑就是白青楓的妹妹，白青蘭。

白青楓瞪了白青蘭三人一眼，不語。

暮羽翔上前，手中的月芒頓時發出耀眼的白光，隻聽‘錚’的一聲，木牢上拇指般粗細的鐵鏈應聲而斷。

白青蘭迫不及待打開牢門，衝到白青楓身邊，挽起白青楓的手臂，做出一副親昵的樣子，“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白青蘭雖是妹妹，比白青楓小兩歲，但是，單從身高來看，妹妹卻要比哥哥高出半個頭。

白青楓舉起手往白青蘭的頭上敲去。看起來勢大力沉，可真正落到妹妹頭上，卻是輕得連一隻螞蟻都敲不死。

白青蘭滿心得意，“哥哥，你打得我好疼啊！咯咯...”跟白青楓撒完嬌，又看到旁邊的暮羽翔，“這是誰？”

暮羽翔道，“我叫暮羽翔，是楓哥的師弟。”

白青蘭的眼珠子在眼眶裏滴溜溜的轉了兩圈，道，“我是你師兄的妹妹，我叫白青蘭。你手裏的短刀好漂亮，送給我作見麵禮好不好？”

原來這丫頭是看上自己手中的月芒了，暮羽翔頓覺好生為難，不等他開口拒絕，白青楓便喝到，“別廢話了，時間緊迫！”說完，便帶著白青蘭和運糧隊的人，來到剛才的秘洞，讓眾人從秘洞逃到後山，然後直奔冥湖城。

“包子、春卷，你倆給我看著青蘭，萬一她在路上又耍什麼性子，就算是綁，也要把她給我綁回去。否則，我就把你們種到地裏去！”

暮羽翔在一旁，心想，‘真是兩兄妹，不僅脾氣一樣，連口頭禪也一樣。’

白青蘭一聽，小嘴撅得老高，“哥哥，萬一他們半路欺負我怎麼辦？我要跟你一起走！”

白青楓佯怒，“你不欺負他們就......”

話未說完，隻覺一股強大到無法想象的靈氣突然爆發開來，暮、白二人同時一顫，全身頓起雞皮疙瘩。

兩人異口同聲大呼，“湛哥......”

交鋒前夜

出了古井村，向北而行，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便看到月光下聳起一片黑影，擋在前方。這就是老村長所說的野豬嶺。

三人並未沿著小路上山，而是繞到山嶺的東側，從緩坡攀爬而上。不久，便來到半山腰上的一方平地，四個七尺來高的山洞整整齊齊的並列在前麵，洞口隱隱泛著暈黃的火光，也傳出嘈雜鼎沸的吵鬧聲。

三人伏在距離洞口不遠的草叢中。

白青楓道，“小翔，你確定洞外沒有人埋伏？”

暮羽翔道，“洞裏有很多人，但是洞外，一個都沒有！”

想也知道，山賊把冥舍的糧隊給劫了，這可是一筆不小的物資，想必他們此刻正在慶賀，大魚大肉，痛飲狂歡，忘乎所以。

白青楓原本有些惴惴不安，聽完暮羽翔的回答，這才放心下來，心想，‘連個站崗放哨的人都沒有，看來不過是一群有勇無謀、人頭豬腦的草包！’

白青楓道，“小翔，你能不能探明洞裏的狀況？”

“我試試。”暮羽翔閉上眼。

韓、白二人隻覺微微一陣輕風，從背後往前拂去。須臾，又一陣輕風迎麵蕩回來。

暮羽翔依舊閉著眼睛，嘴裏卻道，“四個山洞是相連的，裏麵有一個很大的空間，幾乎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另外，還有大約十四五個人擠在邊角的一處很小的空間裏。”

白青楓聽罷，心中一喜，暗想，‘這十多人一定就是被山賊抓回來的糧隊的人，青蘭也一定在裏麵。’

三人此行的目的是救人和滅賊，而兩個目的之中，妹妹白青蘭的安危，自然是放在首位的，隻聽白青楓迫不及待地問道，“在這十多人裏，有沒有一個女孩子？”

暮羽翔搖搖頭，他能夠利用風去感知空間、事物，甚至是對手靈氣的強弱，卻無法判斷出一個人的性別。

白青楓稍有失望，但這已經是好消息了，至少證明糧隊的人暫時還沒有遭到毒手。“小翔，裏麵有多少人？實力怎麼樣？”

又過了好一會而，才聽暮羽翔道，“大概五六十人，大部分都不是武者，他們沒有靈氣；其他的人，靈氣也都不強。不過，其中有一個人，感覺很厲害，他的靈氣很強，比湛哥、甚至是比剛才那個姬正都要強大。”

白青楓暗自沉吟道，“想必這人就是老村長說的宏圖了。但是沒理由啊，他既然擁有這樣的實力，不管走到哪裏都是塊寶，又怎麼會甘心待在這荒山野嶺，落草為寇。”

韓湛趴在草叢裏，一動不動。他是個剛毅冷峻、沉默寡言的人，平時不容易發怒，可一旦胸中的怒火被激起，卻又不容易熄滅。剛才，村長的一番話，久久回蕩在他心中。此時，他隻想和這個叫宏圖的人大戰一場，順便拆了他的骨頭。

盡管如此，韓湛卻並不是一個隻知橫衝直撞、徒逞匹夫之勇的莽夫。相反，他很冷靜，甚至和白青楓一樣冷靜，盡管滿腔怒火。

聽暮羽翔講完洞中的情況，韓湛道，“現在怎麼辦？”

白青楓知道韓湛的想法：趁著山賊酒足飯飽、意誌鬆懈的時候，攻他個出其不意。

但是，白青楓卻不能這麼做，因為在他心中，還有另一件事情，相當棘手。隻見他側首看看趴在身旁的韓湛，正色道，“湛哥，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在想，古井村的千年老樹為什麼會枯萎，那口古井又為什麼會幹涸？”

“你是說，宏圖在井裏找到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

“你有沒有聽過‘四色神蓮玉，窮極天地人’這句話？”

這是一個普天之下盡人皆知的傳說，而且是一個真實的傳說。韓湛的眼裏掠過一抹驚駭，“神蓮玉？”

此話一出，就連旁邊的暮羽翔也是心中一凜。他可是親眼見過神蓮玉的人，那天晚上，一枚紅蓮神玉，殤統與萬陌綺、南宮翼二人的交鋒，至今還是曆曆在目。

又聽白青楓道，“如果我沒猜錯，宏圖帶走的應該是一枚青蓮神玉。據說，青蓮神玉所蘊含的靈氣以木屬性為主，靈氣精純而輕柔，主生，具有強大的生命力。正因為有了這枚青蓮神玉，古樹曆經千年而不朽；井水才有了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功效。但是，幾年前，宏圖把它帶走了，從此沒有了神玉的溫養，所以古樹才會枯萎，井水才會變質幹涸。”

白青楓頓了頓，長呼一口氣，把頭埋進草叢裏。片刻，又把頭抬起來，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麻煩了！首先，我們隻知道這個雜碎叫宏圖，除此之外，一無所知；其次，根據小翔的感知，他的實力在我們三人之上；最後，他手中還有一枚青蓮神玉。這樣看來，如果硬拚，我們幾乎沒有勝算。”

“白青楓，你......”韓湛欲言又止，心中稍起波瀾。想想這個家夥，五短身材、其貌不揚，平時從來沒個正經模樣，腦子裏總是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一到關鍵時刻，卻是這般可靠。一念至此，韓湛突然想起當初葉公所說的一句話，‘三個弟子當中，老朽最放心的就是青楓！’

白青楓道，“我什麼？”

韓湛道，“沒什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這次，白青楓卻轉頭對著暮羽翔道，“小翔，我們跟姬正合作好不好？”完全是詢問的語氣。

誰知，暮羽翔一聽，立即拉長臉道，“為什麼要跟他合作！”

原來，經過這半年來的接觸，白青楓已經大致摸清了暮羽翔的性格：暮羽翔曾不止一次非常自豪地告訴韓、白二人，他的夢想是自由，他要走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這‘自由’二字，便已經道出了暮羽翔的性格特點，說話行事全憑一己好惡，喜歡與否，是他判斷人事的唯一標準。

坦白說，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這種性格會帶來許多麻煩。

由於半年前的那件事情，暮羽翔對姬正兄妹幾近排斥。所以，要他跟姬正合作，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白青楓無奈，連哄帶嚇，道，“小翔，我們出來的時候，你可是答應過葉公，所有事情都要聽我的！”

暮羽翔撇過頭，噘著嘴。

白青楓接著道，“為了青蘭，咱們就委屈一下？等把我妹子救出來，再跟那個雜碎翻臉，好不好？”

暮羽翔微微動容。

白青楓雖然隻比暮羽翔大三歲，但心智卻要成熟得多。又道，“楓哥的麵子你總要給吧！”

暮羽翔雖是小孩子心性，但也知道此時救人是最要緊的事，終於還是鬆了口，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韓湛搖搖頭，無奈道，“說說你的打算吧。”

“等，等明天姬正......”

白青楓話沒說完，暮羽翔似乎感知到了什麼，突然打斷道，“楓哥，山後還有一個洞通到賊窩裏，隻不過那個洞很小，而且洞口好像還被什麼東西壓著，藏得很隱秘。”

這明顯就是山賊給自己留的後路，萬一敵人來犯，即使打不過，也可以趁其不備，從密道逃走，保全性命。

白青楓喜出望外，道，“湛哥，計劃有變，你留在這裏，注意隱蔽。等明天姬正等人殺到，你就幫著姬正對付宏圖，而且要盡量帶他遠離這裏；我和小翔繞到山後去，等你們一開戰，我們就從密道潛入，救出青蘭以後，再過去幫忙，爭取合眾人之力，把宏圖滅掉，否則這野豬嶺附近的人，不會有好日子過。”

韓湛心中大讚，‘隻要把宏圖引開，剩下的嘍囉便奈何不了他二人，好一招調虎離山。’

暮羽翔卻道，“那個姬正臭屁得緊，他會讓湛哥幫忙嗎？”

白青楓笑道，“放心，等他吃虧的時候，湛哥再出手，保證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又對韓湛道，“湛哥，宏圖那個雜碎是塊硬骨頭，你自己當心！”

韓湛目光一冷，道，“我大仇未報，還不想死！”

根據感知，暮羽翔把白青楓帶到山後一處險要的地方。陡峭的山坡上生著一顆光禿禿的枯樹，枝幹焦黃，樹皮龜裂。

暮羽翔忽地抬起右手，卻被白青楓一把抓住，“你要做什麼？”

“洞口就在下麵，我要把這棵樹打爛。”

白青楓伸出一根手指，往暮羽翔額頭上一彈，正好彈到他發帶上的‘翔’字。

暮羽翔吃痛，揉了揉額頭，道，“楓哥，你打我做什麼？”

“笨！你這一掌下去要釋放多少靈氣呀，雖然隔得遠，可人家也不是白癡，萬一被洞裏那個雜碎感知到，咱們就完蛋了！”

暮羽翔恍然大悟，衝白青楓傻笑道，“咯咯...還是楓哥想得周到。”說罷，一腳飛出，枯樹連根翻倒，露出下麵圓圓的洞口，大約三尺來寬。

暮羽翔這一腳，勢大力沉，卻沒有動用一絲靈氣，全憑自身肉體的力量，而且最讓人驚訝的是幾乎沒有發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