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把他抬回蕭府,蕭驄像突然老了十歲,一臉生無可戀,他差府中奴仆給北邊境的蕭埠姬帶信,希望他替夙秉荏向蓉帝求情,同時讓他們兄弟兩人隨時候命。
當晚,蕭驄召集所有幕僚商討對策。
與此同時,蓉帝召見了祈慕沉,夜色從寶藍便變成墨藍,掌燈太監時不時挑挑燈芯,禦書房的燈火跳動,除了當事人外誰也不知道蓉帝和祈慕沉商談了什麼。
祈慕沉走在回府的路上,沒讓車夫跟著,獨自一人在楊柳依依的街道,思考蓉帝對他講的話。
他走得很慢,平日一刻鍾能走完的路,已經走了半個時辰,蓉帝的決定他不是沒猜到,但還是有些壓力。
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著他,他扛壓,卻扛不住蓉國的江山,因為,他不是夙姓皇室。
東宮。
黑暗的寢宮沒有掌燈,內寢除了夙秉荏再無一人,幾名側妃被他打發回了娘家,他不喜歡她們,隻會牽累她們,還不如放她們自由,總比陪在一個被廢的太子身邊好。
東宮雖然不是冷宮,可因為他的緣故和冷宮也差不多了,沒有人伺候,活得戰戰兢兢。
好在他的皇弟們還小,沒人會來看他笑話。
夙秉荏不禁在想,再過幾日,他可能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早晚會有新的太子入駐東宮,而他,會被攆進冷宮。
他眼前還是俞綿音流出的景象,揮之不去,問他慚愧麼?他搖頭又點頭。
夏蟬的叫聲在靜逸的空間顯得特別響亮,他頹廢地坐在氈毯上,單腿曲起,聆聽“夜曲”,名為孤獨。
這時,一道黑影躥入,是宮廷侍衛,更確切說,是喬裝成侍衛的蕭府家丁。
夙秉荏並不意外,蕭驄不可能對他坐視不管。
家丁跪地,“太子,蕭閣老讓屬下……”
“我不是太子。”夙秉荏糾正他的稱謂。
家丁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呼他,“蕭閣老讓屬下給您帶句話,若想東山再起必須心狠。”
“什麼意思?”
家丁掏出一隻瓶,還有一封密函,“這是蕭閣老從嗜門買來的……”
嗜門,毒藥。
夙秉荏嗬嗬低笑,不用家丁講清楚,他就明白蕭驄的意思,想讓他弑君篡位。
嗬嗬,嗬嗬嗬!
家丁聽著他詭異的笑聲不禁立起汗毛,他瘋了不成?家丁硬著頭皮提醒:“您還是先看看信函再做決定。”
夙秉荏接過瓷瓶,淡淡道:“該如何做本宮知道。”
家丁暗戳戳撤離,夙秉荏瞥著他離去的方向,握緊瓷瓶。
他有三條路可以選,弑君、揭發和……
第一條路,他若同意,蕭驄會起兵;
第二條路,他將功抵過,“出賣”蕭驄;
思自此,無奈一笑,曾經俊美的麵龐因頹廢衰老,他自認心夠大了,可這些日子還是愁出了白發,滿頭花白,像個油盡燈枯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