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自此過上了新的生活，他每日跟在聞人殷和梨璐身後，像個怎麼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蠱怪為十二治療了半年後，他的嗓子多多少少能發出一點聲音了，而他開口對大家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喜歡這裏。”
……
祈慕沉走到梨璐身後輕輕擁住她，“在想什麼？”
梨璐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靠在男人胸膛，笑道：“追憶往昔。”
十二抬頭時就看到閣樓挑廊上相依偎的一對男女，他吹著口哨進了閣樓，十二心裏一直記得蠱怪當年那句玩笑話：“是十璐的幾顆金豆子，換來了你的嶄新生活。”
在蠱怪的眾弟子中，最在乎梨璐會不會掉眼淚的不是晏弦芝，也不是聞人殷，而是十二……
“阿沉，若是沒有遇見你，我可能永遠不會選擇離開這裏。”
祈慕沉緊緊摟著她，把臉埋在她的脖頸處，柔聲道：“我知道。”
她的親人全在這裏，她又怎麼舍得離開。
……
晚膳後，蠱怪披上裘衣和眾人一起登上了溫泉池所在的山峰，那裏能看見林中最美的夜景，他們站在山頂的斷崖前，十一搬來交椅請蠱怪坐下，又為蠱怪蓋好腿，蠱怪望著那彎下弦月，手裏撚著一朵白山茶，喃喃道：“十多年前，本尊買下這片林子，本以為會獨自度過餘生，沒想到竟收了這麼多小破孩，現在也算是兒女滿堂了，對了，本尊還有了徒女婿，怎麼樣，你是不是特別羨慕本尊？”
眾人對蠱怪這種自言自語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了，有時他會帶著一兩個徒兒來到這裏對著月亮說話，有時他也會獨自來此待上一個時辰，他們知道師父是有故事的人，可他們誰也不曾去探聽他的故事，因為這則至今想起仍會讓他悲戚的故事一定很傷感，若是他想，他們都願意當他第一位傾聽者，可他並不想，這便是蠱怪，古怪的老頑固。
一直在抄寫林規的十三今日終於露麵了，他望著月亮感慨道：“月亮是每個人的老友。”
十二把胳膊肘靠在十三的肩頭上，調笑道：“看來抄寫林規也不是沒好處哇，都讓你發出這種感慨了。”
十三拍掉他的胳膊肘，故作深沉道：“林規是師父的心血，是師父傾注畢生的精力攢寫的，能沒好處麼？”
蠱怪哼道：“別給本尊臉上貼金，那林規是本尊照嗜門抄來的。”
眾人：“……”
十二笑得前仰後合，“十三呐，枉費你那麼用心的抄寫咯！”
十三聳肩，“是不是傻？師父說這話你也信。”
蠱怪依舊望著月亮，不再理會他們的鬥嘴。
梨璐靠在祈慕沉背後，想讓時間停留在此刻，她望著蠱怪的側顏，和她記憶裏那張皺紋很少的臉相去甚遠，她的師父老了，而她卻不能時刻陪伴他，也許有一天，師兄們也會成家立業，離開這片林子，那時候師父會既開心又沒落吧。
聞人殷靠在雪鬆上一直閉著眼，小珍珠在他周圍撲騰著翅膀，他伸出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小珍珠站了上去，沒一會兒又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