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秉矜和祈慕沉同樣是外表溫潤的男子,也同樣是官場中人,但夙秉矜少了君子該有的氣節,滿腹算計,而祈慕沉退去儒雅的外表,其實是一個淡然傲物的人,祈慕沉擁有而夙秉矜缺少的恰恰是風骨。
晏弦芝輕歎,“你不懂他的過去和悲痛,他是一隻孤獨的鷹,可惜不是一匹戰鷹。”
“你每日要和這麼多人周旋,難為你了。”
晏弦芝用肩膀杵她的肩膀,“一晚上情緒不高,到底怎麼了?”
“我想見先生。”
“……”晏弦芝摸摸鼻子,“你是有多喜歡他?”
“很喜歡很喜歡。”
晏弦芝側頭看著又長高不少的小姑娘,都說當局者迷,但很多時候,當局者不是不清,恰恰相反他們看得更透,隻是刻意不去接受罷了。
兩人回了國師府,梨璐悻悻走在花園中消食,晏弦芝回了主臥命於管家去給梨璐送披風,於管家走到梨璐身旁,和藹一笑,“小姐,夜已深,天又寒,還是早些回屋吧。”
梨璐接過披風套在身上,笑道:“一會兒我就回去了,於伯去睡吧。”
於管家沒挪步,“小姐有何不開心的事,不妨說與老奴聽,老奴雖然不是什麼明白人,但吃的鹽比你多,有些事情比你看得透。”
“於伯有喜歡的人麼?”
於管家咳嗽兩聲,心道小姐還真是實在,不過這個話題是他的硬傷。
“老奴沒機會成親了,但老奴目睹過不少有情人分道揚鑣,一些人是注定不能與相愛之人白頭到老,而另一些人是自己作的,世態炎涼,能遇到願意與自己攜手一生的人就是福氣,老奴覺得人要惜福,也要敢於爭取,你們還處在花一樣的年歲,為自己拚一拚,不要留下遺憾在暮年悲歎呐。”於管家笑了笑,“老奴不打擾小姐了,告退。”
梨璐坐到六角涼亭的鵝頸椅上,恰巧一片茶花瓣落在發間,她撚在指尖,憶起小時候蠱怪帶她去山上采藥,也是這個季節,師徒倆路過一簇簇白山茶時,蠱怪撂下背簍,仰頭坐在地上,眼淚在眼眶打轉,隨後一滴滴落下。
小梨璐紮著兩個麻花辮,穿著小花襖,蹲在他身邊,有肉乎乎的小手為他抹眼淚,奶聲奶氣問道:“師父師父,你為哈哭呢?”
“胡說八道,本尊哪裏哭了?”蠱怪收回視線嗔她一眼。
小梨璐懵圈了,摳著地上的土,不解道:“明明流眼淚了。”
“本尊流的不是淚。”
小梨璐抬起頭,用大眼睛凝著他滄桑的臉,“那是啥呀?”
“是回憶。”
“回憶還能流出來麼?”
蠱怪詭辯,“回憶永遠流淌在心田,有時候觸景生情,就會從眼睛裏流出來。”
小梨璐似懂非懂,傻傻問道:“師父為何要把回憶裝在心田?”
蠱怪揉揉她的頭發,輕歎道:“因為無法挽回,因為依然想念。”
“師父,大師兄說,每一個有故事的人都有一段無法釋懷的過去,你是這樣的人麼?”
蠱怪胡子一吹,那個臭小子成天胡說八道,“以後離臭小子遠點,全是歪道理。”
“二師兄說,大師兄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