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璐曲起腿雙手抱膝,瞥見那根羊脂玉簪,在剛剛的推拒中被她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幸好地上鋪著毛氈沒有破碎,她起身拾起,坐在木墩上不知想著什麼。
二更時分祈慕沉還沒回帳篷,梨璐多少有些擔心,這地方隨時都有野獸出沒,他會不會有危險?
不受控製地披上鬥篷,戴起帷帽出去尋人。
雖然生氣,但她對他就是討厭不起來!她是選了二,可也要等到狩獵結束再離開,正好可以冷靜幾天。
夜晚很冷,她吸吸鼻子,拿著燈籠繞著帳篷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影,皺皺眉頭,想去河畔看看。
巡夜的士兵叫住她,她掏出祈慕沉的令牌,士兵恭恭敬敬放行了。
沿著河邊走了一段路還是沒有祈慕沉的影子,她越發著急,潛意識裏知道祈慕沉不會有事,但還是控製不住想要找到他,此刻她竟生出和祈慕沉即將形同陌路的慌張感。
……
打算返回時,一道人影引起她的注意,那人是俞綿音。
“音音?”梨璐舉著燈籠小聲喚著。
“璐璐。”俞綿音聲音虛弱,有些支撐不住身體,往草地上倒去,梨璐趕緊扶住她坐在草地上。
俞綿音全身冰冷,梨璐脫下披風罩在她身上,並為她把脈,喂給她一顆藥丸,架起她的胳膊,“音音,我帶你回帳。”
俞綿音不依,抱住梨璐坐在地上,一句話也不說,這麼多年的委屈和隱忍在這個夜晚化作一種名為脆弱的情緒徹底爆發出來。
梨璐拍著她的後背,陪她坐了半個時辰,氣溫越來越低,她起身,“我們回去吧。”
“音音,有什麼委屈就發泄出來。”
“發泄過後還要回到現實,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你體內有蜂毒,今天晏弦芝問我是否有蜂毒的解藥,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梨璐扶著她站起身,狩獵當日,就明顯感覺到她情緒異常,可如何問她,她都不說,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梨璐自己也是一團糟,所以忽略了她,現在想起,多少有些慚愧。
“我今天本想和一個偽君子玉石俱焚,晏弦芝插了一腳壞了我的計劃,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他,如若不然,我就要以死謝罪了。”俞綿音倚在梨璐身上,自嘲地笑著。
梨璐越聽越懵,“那個偽君子是誰?”
“夙秉矜。”俞綿音滿眼不屑,“人前謙謙有禮,背地裏就是個人渣。”
“音音,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但什麼時候都不要想著玉石俱焚,和恨的人一同赴黃泉,是對自己的殘忍。”
俞綿音閉眼深呼吸,“這便是當局者迷。”
梨璐攙扶她回到帳篷,沐浴後為她點燃安神香,她窩在梨璐的腿上回憶童年。
五歲那年,土匪攻入村子,殺了裏正,也就是她父親。
土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村民們被迫搬遷,她被叔父一家帶到蓉都,後來叔父染了賭癮,把她賣給牙行。
初遇夙秉荏,半大的男孩對她笑了,開朗的笑,她從沒見過哪個男孩能擁有那麼好看的笑容,他教她識字作畫、射騎格鬥,她以為她不會再漂流,可她委實天真了。
梨璐靜靜聽她傾述,輕輕拍著她安撫,俞綿音漸漸睡去,梨璐撫平她緊皺的眉頭,本想起身回去看一眼祈慕沉回來沒,卻被俞綿音一直抓著衣角,隻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