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慕沉為言尚書添了茶,淡笑道:“言老的意思我明白了,但稞子本人情願麼?”
“他不情願能怎樣,指他入仕麼?連國子監的測試都過不了,廢物點心一個!老夫都不敢想了。”言尚書吹著胡子直搖頭,“臭小子根本不是那塊料,別說讀書,就是讓他在椅子上端正坐上半個時辰他都辦不到。”
祈慕沉笑道:“這樣吧,明日我與稞子聊聊,聽聽他的意思,若是他真不想走科舉這條路,我再勸他入軍籍。”
言尚書拱手,“甚好甚好,那就勞煩賢侄多費心了。”
“應該的。”
言尚書斟酌片刻,“賢侄啊,老夫此來還有一事,之前十七公主在宮宴上對你的態度,老夫代她給你賠罪了。”
“言老嚴重了,晚輩沒有放在心上。”祈慕沉每年都會被女子表白,從來沒往心裏裝過,除了一個紅衣小姑娘。
“那就好。”
“不過她既然嫁入府上,就該受府上的管教,若是因為她的身份而一再縱容,難保將來不惹出事端。”
言尚書歎氣道:“賢侄說的是,隻是長子性子軟弱,以後恐怕是個耳根子軟的,隻能靠內人多提點他們夫妻了。”
祈慕沉緘默,該提醒的他提醒了,剩下的是人家家務事,他不會越矩的。
翌日一早,梨璐進了國師府藥房搗碾藥材,晏弦芝抱著絨墩走到躺椅旁將絨墩放在上麵,絨墩早上起得早,這會兒正打盹呢。
梨璐將碾好的藥材稱了重量倒入藥盅裏,平靜道:“今明兩天我再給你施兩次針,就差不多了,接下來隻需熬湯藥調理。”
晏弦芝“嗯”了一聲,“想要我怎麼報答你?”
“真心的笑。”
“換一個吧?”晏弦芝倚在窗邊搖著扇子,他已經很多年沒真心笑過了。
梨璐將調配好的藥盅放在白泥爐上,起身拍拍裙子上的浮塵,“那你欠著吧。”
“我為你拉首曲子吧。”
“為何?”
因為這個笑容永遠不會有!
“沒為何,突然興起。”晏弦芝笑道,笑容不帶感情。
“好。”
喝完藥,晏弦芝帶著梨璐去了他的梅林小築,梨璐看著小而精致的竹屋點頭道:“你品位很好。”
“我品位當然好。”
“你要用什麼樂器?”
“奚琴。”
晏弦芝從琴幾上打開一個雕花木盒,取出一把奚琴坐到窗前,調試音律,之後梅林小築裏傳出了純淨悠美、飽滿堅實的拉推弦音。
熏香爐碟上裝著茶葉,淡雅怡人的茶香被炭火炙烤出來,在室內彌漫。
“是那首豐收曲!”梨璐眼睛一亮,從小到大她哼唱過無數遍。
“好聽麼?”
“嗯。”
“還要再聽麼?”
“嗯。”
“書架上有藥典古籍,你可以邊聽邊看。”
梨璐走到書架旁取出一本翻看起來,半餉她抬頭道:“晏弦芝,我又重新認識你了。”
男人笑而不語,緩緩推拉弓杆。
梨璐倚在琴幾上時而翻看典籍,時而闔眸聆聽弦弓相擦發出的美妙弦音。
一曲畢,晏弦芝放下奚琴,起身打開香爐,用茶夾換了爐碟,將炙烤過的茶葉放入蓋碗,提起紅泥爐上的水壺,沏了兩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