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早就習慣這樣的指指點點了,一點也不惱,笑看著那些看他不爽又對他無可奈何的客人。
忽然一抹白映入眼底,他咳了兩聲,心道真倒黴,竟在這裏遇見他!
而在他沒看見的地方,梨璐正躲在祈慕沉身後,在霍擎剛進大廳,她就認出他了,暗道怎麼一來樂坊就能遇到他!
梨璐看見霍擎進來時,本能地躲在祈慕沉身後,祈慕沉不解,“你怎麼了?”
梨璐小聲道,“我和他結過梁子。”
祈慕沉沒再問任何問題,梨璐覺得他太過安靜了,但她對他無比信任。
果然,祈慕沉溫聲安撫,“有我在。”
霍擎再抬頭,眯著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仰望雅棚的男人,“沒想到大都督和本公子有相同的喜好!”
祈慕沉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本督不比霍大公子,本督是來欣賞歌舞,抒發閑情逸致的!”
霍擎拱手,“嗬,大都督真是妙語連珠,連逛樂坊都能讓你說成高雅的事,本公子倒是長了見識,佩服佩服!”
祈慕沉揚起輕蔑的笑,“這就長見識了?說明你火候不夠,需要霍老繼續炙烤。”
霍擎咬咬後牙槽,此人不比自己年齡大幾歲,卻一副長輩的架勢,真是夠了!
搖開折扇,使勁給自己降火!
“大都督說得對,本公子受教了,這就回去多學學,大都督在此慢慢享受靡靡之音吧。”
霍擎陰著臉出了笑顰閣,一路回到霍家在顰州的宅子,進門就砸了幾個花瓶,這才消了氣。
不知為何,他如今碰不得女人,已經很久了,找名醫看過,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內心極度壓抑,霍尚書為了讓他散心才送他來顰州舒緩情緒,今兒又惹出一身氣!
冷靜下來想想,祈慕沉平日並不會咄咄逼人,今日這是怎麼了?
莫非他撞槍口上了?!
還有祈慕沉怎麼單獨出現在顰州,其他朝臣呢?
不過霍擎向來不關心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也就沒當回事兒。
……
梨璐問祈慕沉借了銀子,想給花魁姑娘贖身,可花魁姑娘婉拒了,她說:“像我這種家道中落,很小就被賣到樂坊的女子數不勝數,又有幾個能在恢複自由身後過上正常女子該有的生活呢?我出去又能做什麼?樂坊並不像勾欄那般不堪,這裏勉強能夠保身,謝謝姑娘好意,奴家不想離開。”
梨璐覺得有道理,人各有誌,聳聳肩,和祈慕沉離開了。
已是三更時分,但夜晚的街道並不空寂,甚至賣早點的商販已經開始準備食材。
不過天屬實冷,兩人之前去裁縫鋪選男裝時,祈慕沉順手給梨璐買了件鬥篷,出了笑顰閣,他便抖開鬥篷,為她披上。
梨璐看著他為她係鬥篷的認真神態,會心一笑。
皎潔月色下男人淡淡的眉眼像是灌注了柔情,讓人沉陷。
她笑嘻嘻和男人說著話,可祈慕沉隻是“嗯、是、好”的回答,沒多說半句話。
“先生,我們下一站去哪兒?”
這回你得說清楚了吧!梨璐心裏打著小算盤。
祈慕沉淡淡道:“豐渝縣。”
“……”
“先生,跨江大橋、堤壩需要那麼多巨石,工匠勞役是怎麼做到將它們安置入水裏的?”
祈慕沉終於瞅了她一眼,答道:“盡量就地取材,再利用潮汐的漲退分工,退潮下橋基,漲潮置石梁。”
“先生你知道的真多。”梨璐笑著討好。
“多讀書多請教,自然就懂了。”
“噢。”
又是一陣沉默,他們安靜地走著,月光將兩人並排的身影照射在地麵上,看上去像是並肩而行的老夫老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