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蓉帝揉著發疼的鬢角:“屍骨呢?”
“被狼群分食了。”副指揮使哽咽。
“再找。”
“陛下,人死不能複生,俞指揮使舍生取義,臣建議厚葬她的遺物。”蕭驄上前寬慰。
觴王輕嗤道:“她的繡春刀還沒找到,怎能斷言她就死了,蕭閣老太猴急了。”
夙秉矜亦上前,“兒臣認為,還是等找到俞指揮使的繡春刀或衣物再處理後事不遲。”
蕭驄冷哼:“郊外人跡罕至,饑餓的狼群遇到活物必然奮起群攻,再加上賊寇追殺,即便幸存下來,也是個廢人了,指揮使一職關係甚重,怎可用一個廢人?臣提議扶正副指揮使。”
“兒臣附議。”夙秉荏道。
“知道了,你們都下去,祈卿留下。”待眾臣退出禦書房,蓉帝起身,“慕沉,陪朕去禦花園走走。”
兩人在宮人的簇擁下來到禦花園,蓉帝擺擺手揮退宮人,獨留祈慕沉。
來到一顆參天古樹下,蓉帝疲憊地坐在漢白玉石桌前,“慕沉,坐。”
“喏。”
“剛剛你為何沒發表看法?”
祈慕沉溫聲道:“臣以為陛下已經想好了。”
“你覺得朕是怎麼想的?”
“臣愚鈍,不敢揣摩聖意。”
“就屬你機靈。”蓉帝笑笑,“俞綿音也算朕培養出來的,本是東宮侍衛,但有勇有謀,這些年為朕辦了不少大事,背了太多黑鍋。”
蓉帝依然記得第一次見到俞綿音的場景,那雙無畏的眼睛令他刮目相看,多年後猶記心間。
“陛下節哀。”
“朕老了,對一些事情比較武斷,但朕知道年輕一輩中以你最為出色,朕願意重用你,但朕不希望到頭來你也倒戈,辜負朕的栽培。”
“臣不敢。”
“祈門和大蓉是一體的,你是世子,又是獨子,你的使命就是效忠蓉國皇帝,切不可生出其他心思,俞綿音算是前車之鑒,若不是她被太子教唆,也不會遭遇不測。”
“臣惶恐。”
“你不用這麼說,你的鬼點子比她多,朕是想告訴你,朕雖然老了,但並不糊塗,你給朕辦事,朕放心。此次南巡,正好讓你得到曆練,也能向蕭氏證明你的辦事能力,莫要辜負朕的期望。”
祈慕沉起身行了君臣禮:“臣領旨,必不負皇恩。”
自古伴君如伴虎,君王所倚重之人,同樣被君王猜忌忌憚,祈慕沉深知這個道理。
國師府。
晏弦芝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淡淡道:“俞綿音歿了,王爺應該開心才對。”
夙秉矜輕嗤了聲,“她死活和本王有何關係?本王沒什麼感覺。”
“看著你並不舒心,莫非是因為沒能手刃仇人?”
夙秉矜沒有否認,“欠我的都要還。”
“王爺戾氣太重,要學會隱忍。”晏弦芝執起折扇給他扇風,笑道:“稍安勿躁。”
“你不懂,當你的希望全被堵截,又恰巧遇到靈魂的絕殺,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是多麼撕心裂肺,這些年若不是想要討回來,我可能早就消弭於繡都了。”夙秉矜閉閉眼,眼前一幕幕羞辱掠過,再睜開時恨意迸射。
晏弦芝抬手覆在他的心口,用很難琢磨的表情輕聲道:“除了恨,就不想給自己救贖麼?”
“救贖?”夙秉矜迷茫地望向窗外,哀戚一笑,“可我的心口已烙下印痕,那是無法洗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