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落地燭燈被點燃,湖綠色華服的男子走了進來,夙秉荏托著腮,指了指腳邊,“晏國師,欠本宮的人情就還在她身上吧。”
晏弦芝敲打折扇,目光淡淡看不出情緒,“殿下要給祈慕沉塞女人,不怕激怒陛下?”
“父皇怎知是本宮塞的?”
晏弦芝以靴尖踢了踢女子,“也是,經過今晚,這個女人換了身份,換了臉皮,換了聲音,殿下好手段呐,隻是你讓本座幫她換臉,不怕本座把這件事說出去?”
“咱們的交情不至於那麼差吧?”
晏弦芝以扇麵遮麵,意味深長地笑笑,雌雄莫辨的臉晦暗不明,“也是,多謝太子殿下信任。”
翌日。
久不出宮的夙秉矜難得有興致來西街轉轉,他對車夫吩咐:“你先回宮,本王在附近散散心,好久沒來街市了。”
“卑職陪王爺一起吧。”車夫低聲道。
“不必。”
國師府。
夙秉矜走進內院,看到晏弦芝在石桌上忙活,一手轉動花盆,一手用竹片給盆栽鬆土,還不忘加些腐熟的鋸末,看他居家的樣子讓夙秉矜對他有了新認識!
夙秉矜笑笑,挽起袖子,拿著鏟子忙活起其他盆栽,晏弦芝看他有力的手臂熟練的鏟著腐殖土,薄唇彎起。
兩人誰也沒說話,悶頭幹活,像一對相交多年的老友,彼此默契。
半個時辰後,老管家稟報說晚膳已備好,兩人點頭,晏弦芝笑道:“淨手去,我吩咐廚房燉了辣魚湯,你有口福了。”
夙秉矜勾唇道:“多謝。”
用膳後,老管家上了茶,夙秉矜淺笑,“祈慕沉自從出了事一直很安靜,結果蕭驄和夙秉荏沒得意幾天,蕭府門口就被丟了一隻怪物。”
他的笑容溫柔和煦,可眼眸散發怪異的光暈,好像很高興。
“哦?”晏弦芝佯裝不知,慵懶地倚在雕花窗前,茶眸望著新修剪的盆栽,似乎無欲無求。
夙秉矜抿口茶繼續道:“我去祈府探望過祈慕沉,看起來沒有大礙。”
“王爺希望他有事?”
“目前不希望,他死了對我沒有好處。”夙秉矜望著晏弦芝,“感覺你並不在意他是否安好。”
“我隻在乎我在乎的。”
夙秉矜搖頭失笑:“有時真看不懂你。”
“誰能看透誰呢?過幾日就是陛下的四十壽辰,繡國派來的使臣是大將軍楊虞。”
夙秉矜喝茶的動作一滯,眸中迸射出的冷寒之氣,似乎能凍結了茶湯表麵,“知道。”
楊虞即便化成灰,他都能認出來,因為他是被楊虞親手送上了寡婦公主的床榻。
晏弦芝好意提醒,“不如你稱病避嫌。”
“該來的總要來,躲著也不是辦法。”夙秉矜眼底泛著冷森。
“有什麼不痛快不如和我說說。”
“弦芝,你對我的恩情如同再造,當年我被繡帝打到半死,若不是你,也就沒有現在的我,但是心傷是無法治愈的,我是個被詛咒的人,我不祈禱解脫,卻會讓他們同我一起下地獄。”
晏弦芝低低笑道:“下地獄還要拉上討厭的人,你是在自虐?”
“是啊,我自虐。”
“希望你的心傷能被時間和信念撫平。”
心傷會讓信念撫平……夙秉矜自嘲地呢喃。
他握緊拳頭,暗自發誓,早晚有一天他要坐上皇位,睥睨那些把他推向深淵的人!
讓他們也感同身受他曾經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