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璐試著克服心裏障礙,放鬆手臂,讓紙鳶繼續高飛。
就像祈慕沉說的,自由才是翱翔的意義。
紙鳶好比人,如果總被一條無形的枷鎖牽絆,那麼即便飛得再高,終是不自由的,斷就斷吧,哪怕粉身碎骨,起碼努力過。
一個孩童昂頭看著梨璐放飛的紙鳶,指給他的母親看,“娘親快看,那個油傘紙鳶飛得最高。”
他的母親點頭認同,孩童又指向祈慕沉和梨璐,“他們像不像共同打著一把油紙傘?”
他被放紙鳶的年輕男女吸引了視線,在孩子童真的眼裏沒有醜與美之分,卻有美好與邪惡之分,美好的事物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是啊,很像。”母親看向兩人,心道多美好的年輕人呀,男子俊美無儔,女子嬌美靈動,兩人互動的身姿成了這片草地上最美的景致。
午日陽光明媚,微風徐徐……
後半晌起了大風,祈慕沉收回紙鳶,兩人徒步走去麓鬱湖。
“不出意外,先生在下月初就能康複了。”
“多謝。”
梨璐撇嘴,“先生總是這般客氣,從見麵到現在,我已經收到你十多次感謝了。”
祈慕沉認真道:“有生之年,在下必定報答你的恩情。”
梨璐偏頭看他,風吹亂他的墨發,有一縷掛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並沒在意,好像這世間就沒有他在意的事情。
一個人要有多狠心才能不在乎自己的健康,身邊的朋友都為他擔憂受怕,可他依舊氣定神閑。
祈慕沉,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錯開梨璐走向湖畔,梨璐看著他的背脊,有種不真實感。
他的周身散發著柔柔淡光,好似下一刻就會消融在秋陽中。
她伸手去碰,卻猛地反應過來,差點越矩了!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她剛剛竟生出祈慕沉會羽化的感覺。
抖開鶴氅走近他,踮起腳為他披上,湖麵吹來的風拂起她的青絲,刮過他的麵頰,癢癢的,他避開她的靠近,道:“風大了,咱們回府吧。”
梨璐點點頭,不在意他的冷淡,兩人按原路返回,沒什麼交流。
少頃,梨璐哼起那日和晏弦芝一起哼唱的小曲。
祈慕沉靜靜聆聽,曲畢,梨璐解釋道:“這是繡國民間的曲子,百姓在收割糧食時經常哼唱,對自然心懷感恩,期許來年仍然風調雨順,豐收載物。”
“蓉國也有類似的豐收曲,但你哼的曲子更為特別。”
“先生聽得認真,曲子裏加入了多種元素,聽說是繡國太子所著。”
祈慕沉了然一笑,“繡國太子精通五行八卦、樂理醫術,是位不可多得的少年天才,可惜遭遇了不測,從此再無人知曉他的影蹤。”
聞言,梨璐說道:“他失蹤前為世人留下的最後一首曲子裏飽含了孤獨與苦衷,每每聽之,思緒萬千。”
祈慕沉歎息,“皇室中又有幾人沒有苦楚呢。”
“你們活得真累。”
他淡淡而笑,“萬物是持平的,享受家族榮耀和福利的同時,就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和使命,榮與辱相伴相生,與家族共患難是世家子弟都脫離不開的命運。”
梨璐問:“先生覺得自己幸福麼?”
“隻能說我懂得知足。”
“知足很好,知足常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