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駱景程昨晚幾時離開的,也不知他和母親怎麼說的,反正第二天安然醒來,母親便已經坐在她的房裏,翻著她這些年信手畫的畫。
今天陰沉沉的,給人壓抑感。原本冷的冬天顯得越發的陰冷。逆光看去,母親竟然已有蒼老之相。
想到昨晚自己的那個決定,安然還是心有不忍,啞著聲音喚了一聲:“媽……”
聽到床上的人有氣無力的聲音,申敏娜放下手中的畫,走到床邊來,伸手探到安然的額頭:“燒是退了,但是腳傷可沒那麼快好,這幾天便安身在家裏待著吧。”
她的臉上沒有平時的凶悍,說話的語氣也格外的舒緩。她即使再心硬,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即將嫁給別人去做媳婦,心裏除了不舍,便是難過。這些年雖然不怎麼在家,但是一直都是安然陪著老爺子,代替她這個女兒盡孝,也因為這樣,這個家才像個家的樣子。現在老爺子在醫院裏,半條命懸在那兒,女兒又成為了別人家的人了,要回來住也隻是那麼幾天。
因此昨晚,駱景程很誠懇地說出答應了安然讓她在娘家住一段時間,等他出差回來,再來接她時,她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
有了母親的接納,在老宅住著倒是無比的愜意起來。奇怪的是這幾天駱景程沒有來老宅,難道真是出差了?倒是打了幾通電話來,打安然的手機,安然都意外的錯過沒有接到。在駱景程看來,她是特意不接的吧。
其實也用不著她接,他要了解她的情況,打家裏的電話,勤姐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了。
休養了幾天,終於有了力氣。安然瞅著屋子裏每一件承載著記憶的物品,下樓問勤姐找了一個大大的紙箱,一件件拿起來,把它們包好放在箱子裏。
這個書畫筒是從王博約手裏奪回來的,那時候她隻是喜歡畫畫,並沒有打算把畫畫作為自己的事業來做。王博約見她死纏爛打地要把他才淘來的寶貝占為已有,不給。
安然便拉著他的褲腿不讓他走,還煞有介事地把送給王博約的擱在書畫筒裏,以展示這個書畫筒多麼的適合她,她會把他當成寶。王博約哭笑不得地把這隻寶貝拱手相讓。
這隻獎杯是王博約參加鑒寶大賽時得的,那時Z大的鑒寶社社長王博約參加這個全國性的比賽,信誓旦旦地要拿回冠軍。哪知這次比賽,高手如雲,且他擅長的領域也隻是明清時期的古董、字畫,而考題裏卻各朝各代的寶貝都有。結果王博約隻拿了二等獎,他氣不過,一拿到這個獎杯便要丟到垃圾桶裏,卻被安然攔下來。
當時她攔下來的用意,卻不是有多珍惜,而是為了時不時的用來打擊這個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公子哥的。以至後來,王博約無端消失五年,她一度認為是自己做錯了。不該這麼去刺激她。她想也許是自己這樣做,他受打擊了,厭煩了。
桌子邊上放著駱景程的那枝黃花梨的拐杖。她記得在慢城時,她把這隻拐杖丟得遠遠的,可不知為何這會兒它還安然無恙的出現在眼前。心裏煩,安然又把這隻拐杖用右腳一踢,踢到看不到的地方去。
可是收拾完東西,準備去拿膠帶打包了,這才意識到腳踝的疼痛。不得已還是把書桌底下的拐杖撿了起來。
看著這做工精良的東西,安然一陣苦笑。到頭來,那些刻在生命裏的風花雪月,那些歡聲笑語的紀念都被她打包丟去閣樓的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裏,而這隻拐杖,卻不得不保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