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接受洗禮的日子。艾娜教母說,我們都是被上帝選出來的孩子,到了16歲,就要接受上帝的洗禮。這必定要經受苦難,因為我們的使命是拯救世界。
70多年前,地球上爆發了一場災難,基因武器戰爭,幾乎滅絕了人類。在生化病毒的災難中,許多動物得到了進化,並且開始瘋狂獵殺,曾經主宰地球的人類。
現在我們居住的城市,是人類最後的堡壘。城市外圍有離子防護罩和高高的圍牆,作為我們最後的屏障,來抵禦那些攜帶致命病毒的動物的襲擊。
醫學家們還沒能找出這種“e-s病毒”的破解方法,至少現在沒有。所以我們這些被選出來的孩子,從1歲開始,就要注射一種實驗疫苗,一年一次,直到16歲。
很多孩子在中途死去,隻有少數活了下來,這其中就包括我。我叫珊多拉,艾娜教母給我起的名字,意思是人類的守護者,多麼違和的名字。至於我的父母,我隻知道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
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我和我的同伴們看起來有點不同。當然,這要除過全身黝黑的達爾西。他又從寢室樓裏跑了出來,企圖爬過高牆,逃到外麵去。
沒有人會嘲笑他的膽小和懦弱,誰都怕死,即使我們都簽了誌願者合約。過了今天中午,就再也沒有機會逃跑了。因為下午兩點,我們將會被帶到生化實驗室,去測驗我們體內的疫苗是否對病毒有效。
從這裏走出去的人,就沒有再回來過了。雖然沒有人告訴我們那些人都去哪裏了,但是我們知道,我們是牢籠裏的人,注定不會自由。
艾娜教母是個好人,是這裏唯一的好人。她撫養我們長大,教我們讀書認字,給我們講外麵的故事。她把達爾西拉回去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眼裏的悲傷和不忍,她是一位慈愛的母親。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我們都應該受到懲罰,所以我並不畏懼下午的實驗,或許對我來說還是一種解脫。人類曾經肆無忌憚地破壞自然,屠殺動物,浪費資源,換來的是什麼?換來的是我們被動物瘋狂殺戮,被自然無情地腐蝕,而我們的資源也所剩無幾。
我並不留戀活在這個世上,也不懼怕死亡,我隻是再等著完成我的合約。畢竟長到16歲,我消耗了城市的很多資源,作為回報,我要履行我的合約。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褥,外加我們白色的衣服。一切都顯得那麼單調,唯一不同的是艾娜教母穿得衣服是黑色的。我倒是挺喜歡這樣的生活,隻有黑與白,就像這個世界一樣。
我慢慢地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疊被子了。看著幹淨整齊的房間,心裏一陣欣慰,然後又是一陣空洞。我從來沒有做過夢,也許是因為沒有見過外麵的世界,而我的世界裏隻有黑和白。
艾娜教母給我們做了很豐盛的午餐,我吃的很飽也很滿足。但同伴們都沒有怎麼吃,尤其是達爾西,幾乎一口都沒吃。我沒有安慰他,因為我覺得能早點解脫,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這麼無聊。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我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的時候,外麵的大門開了。那扇大門隻有在我們注射疫苗的時候才會打開,而我們從來也沒有走出去過。
進來的是幾個衛兵,手上都拿著槍,麵色嚴肅,行動迅速。突然有一絲的害怕,就好像自己被判了死刑,要去執行槍決。不過我還是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時,衛兵已經站到了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沒等他開口,我就自己走了過去。他點了點頭,跟在我後麵。
“放開我……我不想去……”達爾西歇斯底裏地嘶喊著,“艾娜教母,快救救我……”他被兩個衛兵夾了起來,一路帶了過去,艾娜教母始終沒有出現,她這會兒應該是去禱告了。
我們八個人坐在軍用篷車裏,靜靜地坐著,在這裏,我們依舊看不到外麵的世界。達爾西坐在我旁邊,默默地抽泣著,全身都在顫抖。我們都還隻是沒長大的孩子,還沒見過外麵的世界,就要麵對這樣殘酷未知的恐懼。我輕輕歎了口氣,這16年來的第一次,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們這一代人的命運。
有時候我在想,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還有什麼好拯救的,適者生存,我們注定是要被淘汰的。犧牲了我們這些人,又能換來什麼,地球還是被毀壞殆盡,回不到以前的樣子了。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受到懲罰。
車停了下來,後麵的門被打開,我們被一個一個地接了下去。是個很寬敞明亮的地方,比我們住的地方大得多。我抬頭看了一眼太陽,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時隱時現,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看太陽了。我們被送進了前麵高大明亮的建築物裏,建築物的透明玻璃上寫著幾個大字:生物科學研究中心。
一位漂亮的醫生助理姐姐為我們抽了血,這是我們每年都要進行的項目,隻不過往年都是在我們住的地方。接著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走進了我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