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靜下來了,全世界仿似隻剩一輪烈日。安靜、祥和、平安的小村莊。持續了多少年了?誰也記不清了,他們記得祖祖輩輩都守著這片山、這方土地,他們也要守著,甚至他們的孩子、孫子也要守著。有山有地就有家!他們永遠堅信。
大抵午後,烈日依舊,小村依然安靜。突然,自雪鬆後的山林鑽出一人。隻見他花白的頭發下一雙空洞泛黃的眼睛,滿臉的皺紋,一身襤褸的衣服上泥濘汙垢。就好像已經與世隔絕了千年一般,打著轉的不斷打量著四周。許久,隻見他突然指著雪鬆下的涼亭激動地說道:“是它,是它,就是它!哈哈哈,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我總算找到了,哈哈哈……”
第二章
話說自雪鬆背後走出一花甲老人,隻見他身上穿著像布條一般的的衣褲,好像剛剛逃難出來。如溝壑一般的皺紋鉗在鬆皮般的臉上,一雙昏黃的死魚眼深深地插在花白稀疏的眉毛下,而佝僂的背如樹仁村口的石板橋,誇張的弧度,隻讓人懷疑他的眼睛看到的路到底有多遠。而更讓人想不通的是,他是如何一個人走出這片的樹林呢?一個健康的年輕人都沒這本事吧!
隻見這花甲老人步履蹣跚的走到涼亭的台階下,艱難的嚐試了幾次都未能登上去,便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稍稍緩了緩那粗重的喘息聲,稍稍挺起他那常年佝僂著的背,遠遠地都能聽到骨骼咯吱咯吱的聲響,那如絞鐵一般的聲音,聽的人後背涼嗖嗖的難受。老人四處望了望,指著對麵的小村,樂嗬嗬的笑了,而露出的嘴裏一顆牙齒都沒有,還一直在說:“是它,是它,就是它!”仿似連那溝壑般的皺紋都舒展撫平了一樣,隻讓人懷疑,他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呢?值得他爬山涉水千裏迢迢追尋而來。
他顫抖著雙手在懷裏艱難的摸索了一陣,才從裏麵抽出了一打折疊的整齊而又陳舊的紙,放在腿上,無比小心的一層一層的打開。泛黃的紙麵經曆了多少的滄桑,一如老頭刻滿年輪的臉龐。隻見紙上寫著一排繁體草書:吾後人親啟。老頭顫抖著手指不停地觸摸著這一行小字,仿若捧著至寶一般。滿臉的皺紋像朵盛開的牡丹,老頭就這般摩挲著,感懷著。
過了好一會兒,大概午後了吧!太陽悄悄躲到了雲層,風也起了,天氣突然就涼爽了下來。雪鬆輕輕抖動著枝條,灑落一地的鬆針,許也在感歎著這難得的舒適吧。隻見老頭長長舒了一口氣,用那幹裂的手掌理了理他那破爛的衣服,在莊重的將那泛黃的紙擺在一旁的石階上。緩了緩,又在那破爛的衣服上擦拭了好幾次手,氣氛說不出的莊重。好一會後,終於又在他的懷裏艱難的摸索了起來,隻讓人懷疑他那破爛的衣服怎麼會裝得下這麼多東西呢?突然他那枯瘦、黝黑、褶皺的臉上又盛開了一朵牡丹花。隻見老頭從懷裏慢慢地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鐵盒子,捧在手裏細細的端詳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打開了盒子—他的動作很輕,仿似撫摸著戀人一般的輕柔。隻見盒子裏靜靜地躺著一枚銀色的鑰匙,在日光下閃爍著奪目的光澤,就像穿越時空而來,刺得老人睜不開眼,卻還樂嗬個不停。仿佛它不隻是一把鑰匙,而應該是珍藏於博物館的文物古董一般,隻是可惜老頭臉上那不合時宜的枯瘦牡丹,又讓它的身價一落千丈。
觀摩了好一會,仿似把鑰匙所有的紋路都牢記於心後,老人突然變得神情肅穆,就像要迎接什麼重要的時刻一般。隻見他慢慢地、虔誠地把盒子裏的鑰匙拿出來,捧在手心,雙目噙淚的說道:“找到了,終於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哈哈……”笑到最後就像肆無忌憚地宣泄一般,隻是這笑裏又有多少的心酸呢?這心酸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才知道他這一生付出了多少,就為了找尋這個小地方,而今人到古稀了,終於找到,連人生最大的願望都實現了,夫複何求呢?
仿佛世界都在為他高興一般,蒸烤了一天的天空也開始陰沉沉的烏雲翻滾起來,風呼呼的卷起漫天的黃沙,少頃便淹沒了一切。可是那瘦弱單薄的身軀裏卻還在發出陣陣狂笑,伴著黑壓壓的天空,席卷了整個世界。
影影綽綽間,依稀可見老頭背著他那高高隆起的背,一步一步的鄉村裏走去,笑聲一聲勝過一聲的越加放肆了。或許當風停了,老頭也便走到他的目的地了吧!隻是平靜了五百多年樹仁村或許也將風起雲湧了吧!
一道霹靂劃破黑壓壓的天空,仿佛天都分成了兩半,而豆大的雨便順著這個缺口傾瀉而下。少頃,田間地頭、路麵便溝溝壑壑的彙合成溪流,一起奔湧向村外的河流中。而大樹小草、莊稼鮮花、蟲蟻鳥蝶就像**的孩子盡情的吸吮著這久違的甘露。霧氣朦朧的小村,此刻應該家家都燒好了飯菜,呼兒喚女的聲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