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黃昏臨近,烏雲壓頂。陰鬱的山林中,一條仄道隨山勢起伏,時隱時現,在下坡處分岔,幾個轉彎後最終消失。道上雜草叢生,估計有半人高,兩旁樹木被風吹的嘎吱作響,躲藏在枝頭的野鳥緊張地發出咕咕怪叫,山穀深處不時傳來無名野獸不耐煩的低吼。
“得得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十數名黑衣漢子騎著高頭大馬發瘋似的沿路狂奔。剛到岔路口,打頭那名壯漢突然大喊“小心”。隻見一支冷箭從前方破空而來,嗤的插入他的胸口,箭尾兀自晃個不停。
“籲——”馬嘶聲此起彼伏,整支馬隊生生刹住。黑衣人頭領隨即沉聲道:“荊棘衛火速迎敵,花開衛保護主人。”話音未落,八名漢子齊刷刷抽出長劍,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往前方冷箭出處掠去。剩下的隨即圍成一圈,將一對人馬嚴密護在當中。
中間那匹白馬異常壯碩,鬃毛油亮,雙目如炬,金絲轡頭與錯銀馬鐙彰顯著主人顯赫的身份。馬背上一名二十七八的俊美公子,眉目如黛,高鼻薄唇,身披黑色鬥篷,著圓領窄袖小團花綠袍,頭戴皂青色軟翅紗巾,冷眼看著周遭發生的一切,心裏似乎還想著別的事情。一陣大風吹過,卷起他綠袍下擺,露出裏子上一隻明黃色的雲紋龍爪。
密集的刀劍碰撞聲從林中傳來,一場驚心動魄的惡鬥正在上演。片刻之後,一名漢子踉蹌退出,衣衫上血跡斑斑,舉劍正待再次衝殺,嘴裏噗的噴出一口鮮血,搖晃幾下最終倒在路邊。幾名勁裝打扮的蒙麵匪徒跳出來,惡狠狠的攔住馬隊,目露凶光,手裏的利刃泛著藍光,顯然有毒。
“何方蟊賊如此大膽,竟敢冒犯天威。”綠袍公子突然掏出一塊似玉非玉的晶亮牌子,舉在手上,喝道,“神龍令在此,擋路者誅九族!”聲如晨鍾,清澈入耳,透著難以抗拒的威嚴。想不到他年紀輕輕已有如此渾厚的內息,看來其沉穩鎮定並非沒有道理。
叢林上空哢嚓響起一聲炸雷。蒙麵人並未猶豫,欺身就往馬隊下路亂砍。緊跟著林中又竄出十數蒙麵人,揮動兵刃攻向上路。
黑衣人頭領見勢不妙,低聲對身邊的同伴道:“花老大帶主人突圍,務必回宮。”同時揚手射出一片寒芒,緊接著怒吼道:“宵小鼠輩,嚐嚐我的玫瑰流星雨。”離他最近的幾名蒙麵人猝不及防,應聲倒下,身體裏像是鑽進了惡魔,衣裳哧哧裂成碎片,眼耳口鼻乃至手腳髒器簌簌剝落,很快化作一灘令人作嘔的血肉。後麵的蒙麵人被這詭異的場麵唬在當場。
叫做花老大的黑衣人抓住空檔,一把攬起中間那名綠袍公子,手中長鞭啪地吐出,如靈蛇般纏在前方橫生的樹枝上,一個縱身順勢飄出數丈遠。蒙麵人尚不及反應,他二人竟然在空中一分為三,三對一模一樣的鬼魅身影朝岔路的三個方向掠去。
“分身錯影術。”有識貨的蒙麵人驚呼。不等他們回過神,黑衣人的攻勢已如暴雨般傾瀉而至,迫得他們幾乎無法呼吸。荊棘花開組建以來,一直隱藏實力,這次他們以命相搏,有誰可以阻擋?
第一章皇後之手
兩日前,子醜之交,京師中樞,皇宮大內。
一名太監手執宮燈,引一名紫袍白須老者匆忙前行。老者神色凝重,不時抬手擦拭額頭汗漬。不多時兩人走近一座巍峨的宮殿。一對碩大的猩紅宮燈高掛在宮簷兩邊,正中的門額上“景仁宮”三個大字清晰可見。守門太監迎上來拜道:“張大人。”老者顧不上理睬,跨過宮門,徑直往裏走。
殿前月台上設屏風,主屏繪彩鳳,輔屏繪花鳥,曰百鳥朝鳳迎春屏。屏前有朱漆雲紋長案,案上擺筆掛、紙鎮、硯台,一隻紫銅蓮花爐正嫋嫋出香。兩旁有落地鎏金燭台,一座燭火通明,一座火光將盡,有四五名宮女拿起燈罩,正在更換新燭。一位華美婦人斜坐在案邊,身穿淡紫團花右衽襦裙,頭上飛仙髻配金步搖,盡管愁眉不展,依舊掩不住雍容氣度,教人望而生敬。身後一名清秀俏麗的女官亭亭玉立,手執一柄醒獅獻瑞菱花團扇,正徐徐扇著微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