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硯君閣,本就離前廳較遠,自得寧靜,此時有微雨相襯,閣外走廊處種著的翠竹,經一夜洗禮越發光亮,葉子在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為此處更添一份清幽。
因外麵天色昏暗,雖是午後,閣內卻早已點上了燭燈,上官子珺所在的案幾較別處則更為亮些。
細雨溫閣作景,凝眉思慮無聲,手執竹簡以覽,秀目清眉成畫,好一個翩然少年!
正看呆時,一女子雙手端茶壺走進畫中,眉目柔順隱有書卷之氣,朱唇未啟已是嫣然之姿。隻見那女子將茶壺輕輕放於桌上,又從青花瓷盤上拿出一茶杯,將茶水倒於其中,頓時茶香四溢。
上官子珺放下手中的竹簡,伸手拿過茶杯,輕抿一口,抬頭看著彩箋言道:“這是哪裏的茶,竟與以往不同,如此別致。”
彩箋微微一笑,答道:“公子好品味,這是今年剛剛從南方的茶塢運回咱們這邊的新茶,泡茶的水也是剛入春時的降雪化成,自然與之前那些不同。”
“這茶竟來得如此費心勞力。”子珺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茶杯又細細品了幾口,繼而轉頭對彩箋說道:“你也來嚐嚐。”
彩箋遂又拿一花口小杯,給自己倒上一盞,放於嘴邊掩袖抿了幾口,放下茶杯,卻見上官子珺竟看著她,一時不好意思飛紅了臉。
上官子珺起身,將彩箋頭上的發簪扶了扶,輕聲言道:“有些鬆了。”
彩箋抬頭,剛巧上官子珺也在低頷看她,四目相對,情悸暗生。子珺拉著彩箋的衣袖,兩人走至放置畫作的瓷瓶旁,子珺拿出一卷軸打開,宣紙上仍有墨香浮動,上麵畫的是女子采蓮之景,畫中人竟跟真的一般,彩箋尚未細看,聞得子珺言道:“你仔細看,這畫中人是誰?”
彩箋將畫拿近,細看一番,心中大驚,那女子麵容雖看得並不真切,但露出的神情、體態,卻是自己無疑!
想著自己原是從南邊來的,一滴眼淚從彩箋臉上滑落到畫作之上,這份情意至此,自己如何能不明白,但她與子珺身世相差甚遠,隻怕最後還是虛化;難為子珺替自己考慮周全,若非熟知之人,定不知那畫中女子是誰,也不至於落人口實,可惜……
彩箋正暗自傷感,卻覺手腕處被人握緊,原是子珺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子珺動作輕柔地撫去她臉上的淚水,神情鄭重地說道:“你放心。”
上官府這樣處於旋渦當中的家族,日後發生何事尚不可期,但有此一言,足以讓人安心。
彩箋微微點頭,對子珺說道:“我先出去了。”
“好。”子珺放開拉著彩箋的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陣失落。
正收起畫軸的功夫,門外便傳來通報聲:“三公子來了。”
子珺回頭,正看到上官子珝邁著大步走進房中,徑自來到案桌邊,看到打開的竹簡,打趣道:“四弟如此癡迷書卷,可找到那顏如玉了?”
子珺聞言,不禁皺眉,轉而舒展回道:“三哥如今武藝可精進了,再不需走進北山,至夜不歸,勞得全府人去找的功夫。”
子珝聽他用小時的事來嘲諷自己,想到此頓又是自己先起,真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由搖了搖頭。子珺走到門檻處,對子珝說道:“走嗎?”
聞此言,子珝頓時大笑說道:“還是四弟懂我。”
子珺亦笑言:“大哥是個忙的,二哥你大抵是不敢去找的,早已悶壞了吧。”
兩人說笑著走出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