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冷川眸子裏的笑意稍稍褪去,他道:“你是不是不想問我生孩子?”
傅淺言無言以對,她該怎麼回答,說她愛他,但是不想生孩子,是因為那種連她自己都解釋不來的恐懼?嗬,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理由。
傅淺言手不自覺的放在腹上,這種感覺很奇妙,肚子裏竟然有了一個新的生命,但是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將孩子拿了。
她被自己這麼狠心的想法嚇到,但是說實話,出了這個想法之外,她沒有任何的思路,甚至一丁點的喜悅也感受不到,顧冷川因為她的那句話,一直麵色不太好,傅淺言也不說話。
病房裏,醫生在一旁很是尷尬,各種知道懷孕後的反應,他都見過,但是這小兩口的淡然與尷尬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醫生操著一口流利的英文道:“不知兩位有什麼打算?”
傅淺言反射性的想說出拿掉的話,卻在看到顧冷川的臉色時,將話咽下,醫生走後,他走到傅淺言麵前,像是她失憶剛醒那般,壓低了嗓音問她:“你剛才是不是想說將孩子拿了?”
傅淺言抿唇不語,顧冷川神色更加陰鬱,他一字一句道:“這個孩子,你沒有權利決定生死,你傅淺言必須生下來。”
好長時間,顧冷川不曾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傅淺言微怔之後,自尊心又跑出來作祟,她冷聲道:“孩子在我身上,你以為你能管得住我?”
顧冷川手捏住她的手腕,眸子裏充滿了血絲,他狠聲道:“傅淺言,不要逼我。”
傅淺言心中一痛,兩隻刺蝟,就算是蜷縮起來,互相取暖還是會互相傷害,他們明明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但是最後依然逃不過傷害兩字。
傅淺言感到一陣疲累,她將身子蜷縮起來,背對著顧冷川,不再言語。
顧冷川懊惱的手捏著眉心,他隻不過是想用孩子來牽住她,隻要她不離開,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但是國內的事情,她若是知道後定然會好不思索的離開自己,他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這是他最後的籌碼。
那天晚上,傅淺言在醫院住下,印度尼西亞的夜晚很美,隻是看者卻無心欣賞,她站在窗前,聽著這座陌生城市的汽笛聲,心中的煩躁被擾的更加煩亂,她半撐著身子,將頭探出窗外,肚子抵在窗台前,有些壓迫的疼。
她不知道怎麼發泄心中的煩悶,肚子裏的生命著實不是她想要的,一陣輕微的震動聲,使得傅淺言轉身,看著桌子上的手機,那是顧冷川的。
他似乎是去了樓下幫她做飯去,拋開一切不談,他對於自己真的是寵溺的無人能及,她耍脾性他也隻是承受著,盡管兩人始終互相傷害,卻依舊無法舍棄。
傅淺言目光落在那屏幕已經暗了下去的手機上,猶豫良久,還是走了過去,顧冷川的手機並沒有設置密碼,傅淺言輕而易舉的打開,之後,她更願意他的手機設置了鎖,這樣起碼她可以不用那麼早的知道事實。
顧冷川回到病房的時候,傅淺言並不在房間,起初隻是以為她去了衛生間或者是其他地方,十分鍾後,他看到桌上被拿走的手機恍惚,心中閃過一絲強烈的慌亂,顧冷川衝出病房,到前台詢問,得知傅淺言已經離開醫院的消息,除去怒火,更多的擔憂,在這異國的街頭,她一人能去哪兒?
印度尼西亞不比D市,想要找一個人,幾乎是大海撈針,顧冷川頭一次束手無策,他手煩躁的抓著頭發,懊惱的蹲在地上,看起來著實狼狽。
放在D市,隨意一人看到顧冷川這副模樣都也驚訝,堂堂故事集團的總裁竟然也會有今天的一幕,但是在印度尼西亞,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誰也不是上帝的寵兒,一哭便會有萬人心疼。
顧冷川的身影在街頭蹲下,忽的眼前落了一雙白色的帆布鞋,他猛地站起身子,卻因為用力過猛,險險栽倒在地,麵前的傅淺言一身單薄的衣裳,看起來像是一個久經風霜的旅途歸人,顧冷川一把將她擁進懷裏,語氣沙啞:“我以為你走了。”
像是孩子丟了媽媽那般,顧冷川的聲音聽起來無助極了,傅淺言輕輕的將他推開,語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回國。”
短短的兩個字,顧冷川心中一痛,她終於還是知道那件事,瞞不了之後,麵對的結果隻有疏離。
輾轉反側之後,終於回國,傅淺言回到D市,與顧冷川在機場和平分手,兩人之間沒有爭吵,沒有寒暄,淡淡,幾乎連一句話也沒有,傅淺言拖著行李箱便往自己的公寓趕去,顧冷川沒有阻攔,隻是眼睜睜看著傅淺言上了車之後,坐在機場的候機室裏,坐了整整一上午。
傅淺言回到公寓,將自己扔在床上,閉著眼睛,良久之後,終於嚎啕出聲,門縫裏聚了許多天的報紙掉了下來,有一頁上麵寫著。
【傅氏集團董事長因病離世,享年八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