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安懷楠懷裏捧著一束白色的花,一聲不吭的站著,雪花洋洋灑灑的在他的肩頭,發上,落了淺淺的一層,傅淺言抿唇,有些不忍。
顧冷川眸子裏充滿了血絲,他肅然著臉,也是不發一語,沉悶的空氣令人喘不過氣,傅淺言看著寧茹被放大的照片,笑靨如花的麵上,滿是清透,由始至終她都不曾被人好好愛過,沒有試過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即便是到了最後,安懷楠也是激將法,從來不會對她溫柔。
去世的前一天,她拉著安懷楠的手,語氣懇求,蒼白如紙的麵上浮現一絲紅暈:“安懷楠,你可以不可以吻我?”
安懷楠看了她一眼,她已經從重症病房轉回普通病房,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他淡淡道:“等你出院的。”
等你出院的,她聽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這句,隻是,恐怕是等不到了,寧茹微微垂下眼簾,遮住眸子裏的情緒,麵上失落一閃而過。
安懷楠筆直的站著,對麵便是寧茹放大的照片,他緊繃著臉,像站在真正寧茹麵前那般的冷漠,垂在身側微顫的手卻將他出賣,安懷楠眼角劃過一絲清淚,他低聲喃喃:“為什麼騙我?”
騙他說,她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騙他說,她會出院,然後陪他一起跨一場中國的年。
年快到了,人沒了。
葬禮之後,安懷楠便失去蹤影,傅淺言找不道他,也不願意去打擾他,顧冷川變得更加的沉默寡言,這一場變故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打擊,傅淺言跟著抑鬱寡歡,直到新年前夕,心情也沒有好轉。
電視屏幕上正在進行春晚倒計時,傅小寒與常嬋等人是沒有機會回來過年的,明星這個職業看似表麵光鮮,實際上付出的辛苦是常人遠遠想象不到的,傅淺言聽著廚房裏的叮叮當當,她抿了抿唇,走進廚房間,顧冷川的身影很是忙碌。
“要不我們出去吃吧?”
她這麼說著,不想看到顧冷川太過勞累,且這幾天他因為寧茹的事情估計也提不起什麼精神,顧冷川將手中的菜放進鍋裏,接著回眸看著她,嘴角的笑容溫暖:“我想給你做年夜飯。”
傅淺言心中一暖,她在一旁擇菜,屋子裏的燈光柔柔,這一刻美好的幾近不真實。
半小時後,桌子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肴,都是傅淺言喜歡吃的,她忽的意識到,顧冷川將她的口味摸得通透,但是她卻連他最喜歡的一道菜都不知道,愛情裏誰更愛的一些,往往都是從生活裏雞毛蒜皮的小事裏體現出來。
顧冷川看著慢吞吞吃著飯的傅淺言,輕聲道:“明天我們去度蜜月吧。”
傅淺言一怔,絲毫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低眉思索一番,公司正在放年假,所有的藝人行程與工作都已經在年前十五天的時候完成,算起來,她應該有半個月的休息時間,傅淺言思及此應了聲:“去哪兒呢?”
顧冷川從口袋裏掏出兩張機票,傅淺言驚訝,聽著他略帶欣喜的語氣道:“去巴厘島吧,機票我已經買好了。”
傅淺言聞言彎了眉眼,在她不多的與顧冷川的記憶裏,就有一段他們的對話,仿佛曆曆在目。
“結婚之後,你最想去哪兒度蜜月?”
她曾經這麼問他,顧冷川輕描淡寫的道:“不是和相愛的人一起,哪兒都不是最佳的地方。”
當時兩人的感情僅僅限於床伴,那時她還隻是奔著他的錢財與權勢,他也隻是滿意她的身體與自律,說出那樣的話,卻是發自真心,傅淺言接著他的話道:“度蜜月的地方,我最喜歡巴厘島,白色的愛情沙灘,那就是為愛情生長的一塊土地。”
傅淺言沒想到他會記得,感動的同時還有一些心疼,顧冷川的無微不至令她心慌,這樣美好的時光,看起來就像是愛情的回光返照。
機票上的時間定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八點鍾,正是新年,所有人麵上都洋溢著歡笑,傅淺言手跨在顧冷川的臂彎裏,他的腳步緩慢正好是她能跟得上的步伐。
街道上人流擁擠,傅淺言感歎道:“傅小寒他們今天總算可以回家了。”
顧冷川沒有答話,半晌之後道:“傅家已經麵目全非,對她來說,回不回去應該也沒什麼不同了。”
傅淺言唏噓,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晨光從一個實力深厚的娛樂公司,慢慢演變成現在的一個虛名,傅雲天也從萬人敬仰的董事長淪為今日的階下囚,這樣的變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吃不消的,傅淺言忽的想起傅暢,被趕出去的是他的兒子,還是自己親自下的命令,明麵上的不動聲色,實際上應該也是心疼的,那個年近九旬的老人,除去一身光鮮的身份之外,也不過是一個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