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宣緊隨而至,看到寧楓站立在娑羅榮木的一根粗壯枝幹上,挑釁地看著自己。他懸於半空,卻不敢往下,這娑羅木是當年玄奘師祖從天竺移植而來,到如今已有百年,不僅是佛教的聖木,也是慈恩寺的鎮寺之寶,他怎敢貿然上去,若有損傷,罪孽不小!
他站在原地,裹步不前。寧楓見狀哈哈大笑,說道:“大師身具慧眼,對我應該是了若指掌。也當知道那九鼎中有一離火之鼎,俗話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看這娑羅木高大,又是幹黃,若是燒起來,定然壯觀的很。”
寧楓此言一出,道融三僧頓時麵色大驚,怒目相向。道證性子率直,壯碩的身軀大踏步上前來,破口叫道:“小施主,你若是燒了玄奘師祖留下來的娑羅聖木,我定然將你投入蓮花塔中,終日與妖獸為伴。”
寧楓渾然不懼,冷笑道:“大師這是在威脅我麼?隻可惜我剛從塔中出來,與那裏的妖獸已經稱兄道弟了,你關我進去,我正好進去一敘兄弟之情呢!”
道證聞言大怒,忽然雙足遁地,深入土中。眉尖中央的那一抹白點卻突然凸起,綻放刺目光華,寧楓見之一奇,但被那光芒所攝,眼睛都難以睜開,待運靈抵禦時,卻聽到一陣裂風破空之音。他急忙看去,原來道證的雙眉中間竟生出數丈長的白毫,迎風飛漲,轉眼已向自己襲來。
寧楓知道這定然也是青蓮無相印中的一相,自己難以匹敵,轉身便跑,借著娑羅樹葉的遮掩上下躲避。道證投鼠忌器,生怕毀壞這佛門聖木,一時竟讓寧楓躲過了數次攻擊。
久鬥無功,道證忍耐不住,這“眉間白毫相”是其青蓮本相,剛柔並濟,威力絕大,想不到竟被這少年區區詭計所破。他大喝一聲,白毫陡然便細,纖若柔絲,肉眼難辨。在那聖木青黃樹葉中來回穿梭,竟沒有激動半點風聲。
寧楓逃了半晌,靈力不繼,身後那道細小白光又如附骨之蛆,他心頭叫苦,剛要放棄時,卻聽那一直念佛的窺基大師突然說:“道證,罷手!”
道證將要得手,卻不敢違拗師父,當下沉哼一聲,退了回來。
寧楓不知所以,心頭一陣後怕,高聲道:“四位大師都是佛門高僧,何苦與我這一無名小子為難呢?還是放我離去吧!”
窺基和道融二僧站立原地,卻不言語。那道宣看到寧楓靈力枯竭,心中一動,忽又化作了猙獰“藥叉相”,如利箭一般直衝而上。寧楓大驚,想要逃跑丹田內卻空空如也。情急之下他心一橫,暗暗感應體內的定靈珠,召出赤紅色的離火之鼎。
一道橘黃色的火苗疾速竄起,左右搖曳。道宣見狀大驚,急忙躍上前去,意圖撲滅火勢,但四周皆是鬱鬱蔥蔥的娑羅樹葉,那枯木更是遇火即著,斷難阻擋。
道宣不敢妄動,隻得停在原地,伺機而發。
寧楓坐在一根粗壯枝幹上,麵帶笑意。他雖然膽大妄為,但也不敢對這佛門聖樹稍有不敬,所以那離火鼎隻是緩緩地在樹幹空隙間流轉,並沒有靠近易燃的樹葉和枯木,同時他暗中也捏訣運靈,將巽風鼎控在經絡之中,一旦火苗偏轉,他便以疾風橫掃,抑製其勢。
“怎麼樣?大師,這娑羅聖木和區區在下,哪個比較重要,可要考慮清楚了!”
道宣身為慈恩寺光明堂首座,掌管佛門教化,宣講佛法,向來是德高望重,備受敬仰,哪裏吃過這等憋氣?當下神識運轉至極致,將寧楓和離火鼎牢牢罩在目光之中。
看準時機,藥叉相忽的破空而出,七尺高的身軀在綠葉紅萼穿梭不定,竟沒有激落半片。寧楓見著來勢,又驚又駭,下意識地以離火鼎前去抵擋,那火光呼的一下暴漲,將道宣罩在其中。
但七寶袈裟水火不侵,寧楓修為又與其相差甚遠,哪裏能夠將其擋住?心頭一急,便又召出巽風之鼎,頓時風聲呼嘯,將熾熱火光吹的扭曲蜿蜒,忽左忽右,炎舌吞吐,熾熱難擋。
道宣不慌不忙,以七寶袈裟籠罩而下,將火焰盡數收攏其中。他看著寧楓,嗬嗬冷笑,閃電般突襲而來。寧楓內心慌亂,連忙禦使離火和巽風二鼎,雙靈齊出,忽而火上風下,忽而火後風前,兩相皆勢,力量猛漲。
道宣本以為寧楓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想到竟突生奇招,他阻攔不及,生怕蔓延的火勢波及娑羅聖木,情急之下竟以身體去擋住火焰,一時空氣中傳來陣陣焦臭氣息。
但他身為窺基三徒,佛法精深,氣息稍一運轉,便扳回劣勢,隻是長長的雙袖被火焰灼燒,化為灰燼。經這一番爭鬥,道宣早已失去了耐心,意圖上前將寧楓擒住,卻見這少年直愣愣地站在枝頭,動也不動,隻是看著自己。
他皺起眉頭,剛要詢問,卻覺胳膊一涼,低頭看去,整條左臂都已幹枯皸裂,布滿深深的溝壑,與腳下的枯木竟然毫無二致。
寧楓精通岐黃之術,莫管是刀劍之傷,還是罕見毒藥,他都一眼就可辨別。但眼見道宣左臂上的駭人景象,他竟看不出是什麼傷勢,驚疑之下腦中忽的一震,叫道:“大師,你胳膊上中的可是木厄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