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楓通曉陣法,細看片刻,便已知這定然是慈恩寺的袈裟伏魔大陣,以七寶袈裟為陣眼,凡被佛光籠罩者,都會被消去心頭種種欲念魔障。但此刻道宣脫離了佛門慈悲本性,竟有如殺神,魔門眾人抵之不住,不一會兒便已死傷慘重,鮮血橫飛,有如血雨一般慢慢灑下。
但越是如此,魔門群妖的凶性便越是被激發出來,眾人被血色蒙了雙眼,竟毫無懼色,反而是前赴後繼地朝伏魔陣湧去。心中隻想著將眼前的這些和尚撕成碎片。
寧楓見之心中不忍,但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些人畢竟是魔門妖人,此時身處弱勢尚且如此凶狠,如若重獲自由,不知還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自己又怎麼能為了他們與佛門相抗?但慈恩寺的這些和尚卻也不是善類,毫無慈悲心,出手狠辣無情,比之魔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正思慮間,突聽炎流山一聲大吼,腳下頓地生風,舞起手中的青炎巨斧左右橫劈,那慘綠的斧刃生出碧光,擦風成火,陡地化作一道近五丈長的火靈巨刃,朝道宣當頭劈下。那濃烈的金光終於被其壓製,漸漸地向下飄去。
“殺了他,殺了這些禿驢!”下方受傷,不能再戰的群妖也不閑著,忍著傷勢破口大罵,呐喊助威。
道宣冷笑一聲,雙手突然在空中閃電交叉,雙足向下一頓,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炎流山殺得雙目赤紅,口中大叫:“老禿驢,拿命來!”話音剛落,卻見眼前的七寶袈裟猛地無風升起,宛若活物一般,朝自己當頭籠罩而來。
他心中暗叫不妙,卻也不甘示弱,反手一斧便劈了過去。卻聽得叮叮一聲脆響,青炎巨斧好像是遇到了銅牆鐵壁,再也進不得分毫。炎流山隻覺一陣怪力從斧柄上傳來,竟震得自己雙臂酥麻,幾乎拿捏不住。他欲抽回巨斧,卻又似陷入一片綿力之中,一時進退不得。
寧楓凝眸查探,雖不知道宣大師所使的是何種佛法,但心知炎流山已然陷入絕境,若再不撒手,恐怕凶多吉少,便大叫:“炎前輩,快退開。”但青炎巨斧陪伴炎流山已經多年,此前便在天氓山中遺失過一次,此時失而複得,更加珍惜,哪裏能隨便舍棄?
他正欲施展兩傷火靈術法“烈火焚身”,剛念出法訣,卻已感到巨斧之上傳來一道劇震,雙手巨口瞬間裂開,鮮血直流。還未來得及反應,一人一斧便似是狂力所擊,猛地向下落去。
青炎巨斧脫手而出,在空中飛旋,最終鋒利斧刃沒在岩石之中,深達柄處。炎流山胸口劇痛,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就此暈了過去。寧楓見勢不妙,禦風飛上,將其接住。轉眼又看見有一道金光尾隨而至,速度奇快,他心中一凜,下意識地便抽出雲歌劍,激起劍上銘文,一記“梵音急節”迎麵擊去,堪堪化解了攻勢。
道宣咦的一聲,似是認出了雲歌劍,也不追趕。反而是雙手弓起,雙腿擺動,又作出一個怪異的姿勢。寧楓心思敏銳,這才發現這些姿勢中竟暗藏玄機。
隻見道宣微微一笑,麵目陡然猙獰,便如傳說的海中夜叉,醜陋無比。魔門群妖正悍不畏死地與九名和尚鬥至一處。洗心夫人一襲黑裳獵獵作響,洗心玉不時發出一道白芒,從間隙中激射而出;泰猿也舉起那重達千斤的大音波錘,發出陣陣轟隆巨響,登時將佛號壓了下去,眾人各逞神通,法寶接連使出。
袈裟伏魔大陣當年在峨眉山一戰時,不知降服了多少魔教妖人,便連當年的赤火殿和黑水殿兩位殿主合力,也是不敵。但今日群妖同仇敵愾,無懼生死,竟然將九名和尚迫得落於下風,身上的金光也隱隱顫動。
終於,道宣那胡亂揮舞的手腳停了下來,但麵目卻全然變樣,貌著藍靛,發似朱砂,嘴巴倏的張開,露出亮色獠牙。寧楓大驚,怎的轉瞬之間,一佛門高僧變成了這妖精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