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已至醜時,一輪滿月橫掛夜空,灑下淡淡光華。
到後來,幾乎都是金明簡滔滔不絕,隻要殿內偶爾有一聲回應,他便興奮不已。寧楓心中歎息,眼見烏雲緩緩飄過,遮住月光,四周湧起一陣陰風,涼意遍體。
宮雨兒斜靠寧楓肩上,花香入鼻,沉沉欲睡。寧楓忽見西北方一處宮殿也有數道人影在穿梭飛行,不由笑道:“想不到這三更半夜時,還有人跟我們一樣,掠簷走壁,形似飛賊。”他二人本也算是不速之客,所以隻是略略訝異,也不去理會,大明宮此時集結了四方數十個番國的使臣,互相暗中結盟、刺探,再正常不過了。
宮雨兒下意識道:“便是飛賊,我們也是采花賊。”話一出口便覺不妥,又道:“此‘采花’非彼‘采花’!”
不想寧楓並不回應,卻是眉頭皺起,道:“這幾個人影修為不弱,且不似外邦人物,其步法倒像是中原道佛之人。”
宮雨兒撇嘴道:“與我又何幹!”她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四方查探,忽見金明簡仍然靜靜地站在門外,一抹月光灑在其身上,嘴角含笑,儀態風流,倒也算是一個瀟灑俊秀的王孫,宮雨兒微微一笑:“如此這般,我們得等到什麼時候?讓本姑娘幫他一把!”
寧楓尚未阻攔,便已見宮雨兒素手一點,一道勁氣激射在朱門之上,隻聽得“鐺”的一聲悶響,殿門已開,屋內的長明燈光撲了出來,一個俏麗的女子坐於床沿,雙眸驚訝地看著門外,臉色微有怒意。
金明簡驚慌地站在門外,卻不敢進入,隻是支支吾吾地道:“不是……是風將門吹開了!”
渤海公主取過一襲裙衫披在身上,慌亂之色一閃而逝,便淡淡道:“那便進來吧!”金明簡聞言大喜,便走進去小心翼翼地坐下,但見公主長發垂肩,酥胸微露,他一時口幹舌燥,強笑道:“青兒,一年未見,你長得愈發……動人了!”
公主歎息道:“金明簡,你這又是何苦?渤海與新羅早已勢同水火,你父皇虎視眈眈,數次欲起兵北上,我二人……是不可能的。”
金明簡聞言麵色悲憤,雙拳一握,似換了一個人,沉聲道:“我父皇他受朝中小人蠱惑,才會如此,新羅與渤海本就是友好之邦,唇齒相依,才能共同對抗西北虎狼突厥。如若我登上皇位,必然要與渤海互通往來,修……百年之好!”
公主道:“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應該謹言慎行,不然定會被你的幾個哥哥們抓到把柄的。”
宮雨兒微笑側耳凝聽,兩人談話一字不漏的入了耳中,原來兩人小時便已相識,那時渤海與新羅關係尚好,王子與公主,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隻可惜後來渤海越發強盛,新羅王國中便多有小人作祟,欲聯合大唐、突厥瓜分了海東盛國,其後多有戰爭,兩國至此再不往來。
百研齊放,夜來幽香,承香殿中靜寂一片,唯有低聲細語。
忽然,東南方向有數道淩厲殺意傳來,緊接響起連續不斷的咻咻聲。寧楓心中一凜,原來剛才那一隊夜行人的目標竟然便是渤海公主,他運靈感應而去,卻發現有十數個黑影疾射而來,隱約有一股淡淡別樣的異香,竟是迷魂藥。
寧楓冷笑一聲,隨手拍出一團連綿勁氣,在空中分裂崩散,在迷魂藥堪堪要擊穿窗棱,射入房間的一刹那將其攔截,速度一滯,緩緩落入花叢之中。
王子公主兀自秉燭夜談,毫無察覺。
那一隊夜行人似是沒料到渤海公主所在的承香殿竟有如此高手,略略沉寂,隨後從高牆之後卻是猛地躍起三名黑衣人,朝寧楓淩厲襲來,另有三人撲向公主寢宮,勢若疾風,速度極快。
“雨兒,這三人交給你了!”
宮雨兒微微一笑,幻玉鳳簪在夜空之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光華迸炸燃燒,化作飛翔火鳳,嘶鳴狂嘯,黑衣人來勢一緩,卻已被火舌舔遍全身,忍住疼痛,退至樓頂之上。
這邊寧楓早已躍至殿門前,反手刺出數道虹光劍氣,他怕被認出身份,不敢使用峨眉劍法,更不敢禦使九鼎之靈,但便是這隨意劍氣,已是威力無窮,黑衣人不敢直掠其鋒,紛紛退後轉向,欲從四周窗戶襲入,哪知寧楓速度快如鬼魅,黑衣人隻覺眼前一閃,已不見寧楓人形,隻是數道殘影接連攻至,防不勝防。
便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六名黑衣人盡皆受了傷,退至花園深處,宮雨兒翩然躍至寧楓身側,月華灑在兩人身上,直如神仙璧人。
寧楓正欲喝問,忽見公主殿內燭火一滅,緊接著傳來一聲驚呼。兩人大吃一驚,暗道:“不好,中了誘敵之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