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鎮是大鎮,十字街口最繁華的地界店鋪林立,乃方圓百姓趕集上會必逛之處。尤其那座高高的戲樓,每逢冬春農閑時節,總有幾出好戲上演。有一回唱戲,戲台上鑼鼓喧天、人歡馬叫,台下觀眾看得如醉如癡,那些做小買賣的更是生意賞戲兩不誤,過秤找錢的間隙不忘瞄兩眼戲台。忽聽“哄”的一聲,台下笑炸了鍋:原來扮演走卒的小夥子,趁主演念白的時候走了神,一雙眼睛光顧著朝西北角上的煙攤處瞅,一時竟忘了走台!
街口西北角,有個不起眼的煙攤,攤主是位正值妙齡的女子,名叫小桃紅。不知怎的,她的煙卷生意特別好,不抽煙的年輕人都想去她那兒買根煙卷,那些抽煙的慢慢就成了她的老主顧。有事沒事的,鎮上的男人們似乎都喜歡泡在她的煙攤旁消磨時光,即使不買煙,能跟她搭訕一兩句話也好。無論誰來,小女子總笑臉相迎,永遠一副處變不驚、沉穩端莊的派頭。久而久之,人送雅號“煙卷西施”。
漸漸地,人們發現,小桃紅的一雙桃花眼隻往街南瞅。街南幾家車馬店的夾縫裏,開著一間小小的中藥鋪,藥鋪老板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人,長相斯文俊逸,除了賣藥煎藥,也管號脈診病。有一次,小桃紅走進藥鋪去號脈,她的纖纖玉腕被男人的三根手指輕輕搭著,一股奇妙的*滋味,直達她的內心深處。男人的手指,白淨,柔長,指甲齊整明晰,一點不像那些幹粗活的男人的手,粗笨皴裂得讓人惡心。小桃紅盯著那隻手瞅了半天,暗自歎息了一聲。在旁邊晃來晃去的粗笨女人,就是男人的老婆,她個子矮,模樣也不中看,卻為男人生了倆小子一個丫頭,五張嘴全靠男人的藥鋪子養活哩。
從那時起,小桃紅就渾身添了“毛病”,她得空就往藥鋪裏跑,進來就請男人為自己號脈。這麼三抓兩捏的,兩人就心有靈犀了。男人的老婆長得雖醜,卻非傻子,明知自己的男人有了私情,也不敢深勸,隻悄悄地抹眼淚,楚楚可憐地加倍小心伺候男人,希望能感化得他回頭。哪知男人已被小桃紅迷得神魂顛倒了,他的瞳仁裏全是小桃紅的嫵媚倩影,哪裏還容得下她?好歹尋了個由頭,就要打發老婆孩子回娘家住去。女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拉扯著三個孩子的小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兩個幹柴烈火般的青年男女很快便攪在了一起。白天,男人低三下四地對小桃紅俯首稱臣、百般逢迎,晚上則盡情地顛鸞倒鳳,巫山雲雨。在男人麵前,她從來說一不二:她要風風光光地嫁他,男人就將藥鋪布置成了煥彩的新房;她不許他再跟前妻來往,男人從此隻隸屬於她一人。可那個女人也非善茬,她隔三差五地從打發孩子來找男人。男人可以不理會那個女人,卻狠不下心拒絕自己的孩子。這一點,讓小桃紅很窩火,她思來想去的,覺得隻有自己懷上男人的孩子,才能將他牢牢地抓在手上。但是一年、兩年過去了,她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好端端的黃花閨女,咋就懷不上孩子呢?急得小桃紅多次催促男人為自己徹查診治,怎奈他總是推三搪四的,似乎並不怎麼上心。唉,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如何能解得透女人的那點小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