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LIE(1)(1 / 3)

Ⅰ達休

世紀之交,全球最有勢力的音樂製作公司“赤日”邀請了一百位世界頂級歌手,齊聚在地球上第一個進入新世紀的地方——赤道島國基裏巴斯的卡羅林島舉行“世紀之光”露天歌會,用歌聲迎接新千年的第一縷曙光。

將近午夜,狂歡的氣氛漸至頂點。在零點數秒前最後一名登場的歌手當然是“快樂王子”Sunny,四年來他那被形容為“陽光般的歌聲”已普照到這個世界所有可以看到電視聽到廣播的角落。他獻給新世紀的不是新歌,而是他18歲時的成名作:《雲淡風輕》。

熟悉的前奏甫一響起,台下便是山呼海嘯般的尖叫聲。Sunny輕快地走向舞台,麵前卻突然閃出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個人不是演出工作人員,怎麼到後台來了?負責安全保障的人都在幹什麼?Sunny的腦際剛剛劃過這兩個問號,那人回過頭來,他所有的疑問瞬間迎刃而解——天啊!你是……

眼前的少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答了他梗在喉頭的那個問題——“我是達休。有什麼不對嗎?”

Sunny像被結界封住,一動不動,目瞪口呆。不僅是Sunny,在場所有人都被封在這個神秘少年的“結界”裏,眼睜睜看著他從容不迫地走上舞台。

他的身影一出現在台上,“結界”便擴大到了全場數萬觀眾身上:原本沸騰的廣場急遽冷卻下來,人們不但忘了驚叫,甚至忘了呼吸。

於是,伴隨著新世紀鍾聲的到來,一曲清唱嫋嫋升入深邃的夜空中。

12月31日是祁雅的生日。照例,家男為她舉辦了生日Party。今年的Party依舊是往年的翻版:同一間咖啡館,同一款生日蛋糕,同樣的鮮花和蠟燭,來賓永遠是固定的那幾位——他們共同的同學和朋友,絕不涉及雙方親屬。然而,今年的歡樂氣氛中卻隱隱地壓抑著一些落淚的衝動:除了祁雅本人,Party上所有其它人,包括樂隊都知道——今晚零點的鍾聲敲響後,家男會向祁雅求婚。

從高中到大學,家男和祁雅一直是公認的“模範情侶”。這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卻因家境懸殊而內憂外患,分分合合,十二年坎坷。而今終成正果,回想起家男的猶疑和堅忍,祁雅的酸楚和執著,所有的見證人都不免感慨萬千,熱切地期待著鍾聲響起。

終於,另一個千年如期而至。人們不再說笑,屏息凝神地諦聽著。而幾乎與鍾聲同步,一縷清泠的歌聲透過電視機的揚聲器緩緩滲出。

既不是男聲,也不是女聲——這不食人間煙火的音色,曾被譽為“天使之聲”。

家男的臉色霎時間變得一片慘白,他迅速轉身走向電視,一向穩健的步伐此刻竟踉踉蹌蹌。他的臉貼近屏幕,死死盯住裏麵的歌者,不敢眨一下眼睛。

大約幾秒鍾後,他一言不發地疾步走出咖啡館,迅速消失在外麵的滂沱大雨中。留下滿屋驚訝的人,以及還沒來得及提醒他披上大衣帶上雨傘的祁雅。

赤日大廈——赤日集團總部。底樓接待廳內被數百名記者圍堵得水泄不通,紛紛要求赤日集團對在“世紀之光”歌會上出現的意外作出解釋:那個形象、歌舞都酷似五年前死去的著名歌手達休的神秘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

Ⅱ賀家男

赤日大廈第18層,貴賓室。

一名少年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樓下玩具般大小的車水馬龍。

身高大約172cm,體格纖細輕巧;皮膚象牙般潔白光滑;麵部線條柔和細膩,五官精致絕倫;亞麻色的短發十分粗硬;烏黑的睫毛長而濃密,卻不卷曲,眼睛微微眯起時便遮掩了那雙銀眸中射出的冷冽光芒。

——什麼“驚人的相似”,根本就是完全一樣!

“抱歉讓您久等了,這位就是我們赤日集團的總裁戴先生,我是他的特別助理,您可以稱呼我簡小姐。”

簡小姐三十五歲左右,貌不驚人,衣妝保守,舉止拘謹,臉上掛著商務禮儀式的微笑。而傳說中的戴先生就是電視報刊上頻頻出現的那個高大瘦削的中年男人,穿著考究,長發飄逸,隻是此刻他失卻了鏡頭中的飛揚神采,而是——用一種近似於白癡的神情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少年,拄著手杖的雙手一陣陣痙攣。

“戴先生請您到鄙公司來,”簡小姐繼續微笑著說,“是想和您談談,是否有興趣加入‘赤日’……”

話音未落,一名不速之客推門走進,“這個問題怎麼可以繞開我談呢。”

“賀先生!您怎麼來了?”

“我當然得來,”來人以毋庸置疑的語氣宣布,“我是他的經紀人啊。”

少年疑惑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身材頎長,冷峻的輪廓猶如刀削斧刻,眉宇間英氣逼人——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賀先生,我沒記錯的話,您的職業是醫生吧。”簡小姐仍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兼職,”賀家男笑笑,“我總是覺得錢不夠。——至於您剛剛談到的問題,我們的回答是:不。”他轉過頭看著少年:“是吧,達裏?”

少年微微一震,旋即反駁道:“我的名字是達休!”

“好吧。達休,我們走。”言畢,賀家男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少年稍稍猶豫,隨即緊跟上去。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茶香在空氣中氤氳著,橘黃色的燈光下少年的眼睫宛如金色羽翼。

“當然是你哥哥告訴我的。”

“他從不向別人提起我。”

“總有例外。”

“那麼,是你把哥哥的遺產劃入我的賬戶的?”

“我是他的遺囑執行人。我還到維也納去找過你,可那時你已經離開了。”

“找我做什麼?”

“想見見你,還要當麵向你解釋:作為一個如日中天的藝人,你哥哥的財產實在少得令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