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束兒輕輕地把手從他掌中掙脫出來,忸怩地坐了下來,卻不敢迎視令狐殤的目光。
該死!
像是從哪兒吹來一陣風,將她的心緒攪的散散漫漫。
又聽令狐殤輕軟如絮仿佛沒有一絲力氣的語調:“鹽姑的背後是薑夫人,就算你現在揭發了鹽姑,你也傷不了薑夫人,反而她會派更加厲害的角色來你身邊。”
辛束兒更加不理解了:“薑夫人為什麼要害我?我不是她女兒嗎?”
令狐殤簡潔地回答:“不是。”
“我知道我不是,可她又不知道我是冒牌的。”
“就算你是正牌的,你也不是她的女兒。”
辛束兒詫異:“什麼意思?”
“以後你會明白。”
“你到底是什麼人?”辛束兒有些急了,“我總感覺你在利用我來達到你的什麼目的。”
令狐殤眸中雲霧飛揚,繼而露出欣賞的意味:“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
“你真的利用我?”是問句,不是歎句,她雖懷疑,但聽令狐殤若無其事地承認,她在感情上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能夠被人利用,說明你還有價值。”
“你想利用我做什麼?”
令狐殤狹長而又清冷的鳳眸輕輕地挑了一下:“真想知道?”
“廢話!”她不能白白被人利用,依舊蒙在鼓裏,那她的人生不是太失敗了嗎?
“其實我要的不多,隻想利用你,給我令狐家生個一男半女,傳宗接代。”
辛束兒愣了一下,繼而扯出身後的大牡丹絨線繡墊子,朝著令狐殤高傲清孤的腦袋砸了過去:“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調戲本姑娘,你活的不耐煩了嗎?”
令狐殤慢條斯理地整了一下被她砸的散亂的發絲,又慢悠悠地說:“現在你的處境,想必你已清楚了,遇事不可魯莽,謀定而行。”
辛束兒冷笑:“又要叫我演戲嗎?”
“人生上位,終須演技。自古人生一場戲,華胥山莊就是當下最為華麗的戲台,我們都是戲子。有些人唱了一輩子,卻唱不出一個角兒,有些人從一出生就是一個角兒。你已上台,不管願不願意,都要把這一出戲給唱完。”
令狐殤說話始終保持著他一貫漫不經心的語調,然而話裏包含著他的悲愴,他的深沉,他的自負,以及對她輕描淡寫的威脅。
“告訴你,姑奶奶不伺候了!待會兒我就去向老爺說明真相,說你居心叵測!”
“誰會相信?”令狐殤悠悠地扭頭,兩道銳利的光芒衝破眸中沉沉霧靄,“冒充傅家之女,竊取富貴榮華,按照本朝詐偽律,你可能要被刺配。在你這麼白嫩嫩的臉蛋刺了‘詐偽’二字,並且永遠無法洗脫,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辛束兒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就怕官府,可能和她的家教有關,她的父親從來不與官府打交道,常言官府是天底下最大的賊,比劫鏢的山賊更加可怕。
辛束兒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麵容。
令狐殤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戳中她的軟肋,再接再厲:“所謂刺配,光刺字還不夠,還要發配。你可能會被發配到瘴雨蠻煙的嶺南之地,你是北人,一定沒有見過南方山林的瘴癘吧?可能會讓你上吐下瀉,得了傳染的瘧疾或者麻風,沒有人敢接近你,把你孤零零地丟在山林之中。據說,那裏不僅猛獸出沒,而且還有野人。——你見過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