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水水醒了,把我從客廳沙發上搖醒,問我餓不餓。
我迷迷糊糊地好好感動耶,挖腮!終於有個女子關心我了——假如不是害怕老大的耳刮子打將過來,我也許會說出放肆的話來吧?我隻是用充滿感激的火熱目光看著地板,希望地板能夠傳達我如滔滔江水般起伏的無盡感情:
“謝謝。我不餓。”
水水往前挪了半步:
“那我怎麼會餓捏?”
她曆曆數著晚飯的內容:半條馬哈魚、三隻螃蟹、一打基圍蝦、一條叫花雞腿、四隻象鼻蛤、幾塊桂花鴨,十幾個蟶,一圈甲魚裙、一小盤蟹黃包和水晶燒賣……
“你吃得太少……這些東東又都是未成年的。”我無限憐惜地說。
水水捂著胃部朝我笑笑:“沒關係。……我想起來了,都是最後吃魚子醬,我……對不起,我吐了,魚子醬太腥氣。都怪我不好。我隻是胃疼,餓點沒關係。怪我不好,影響你休息了。”
我終於感動得跳了起來。
“別找了,沒有菜沒關係的。飯裏麵放點醬油、放點豬油……”
水水的胃似乎不那麼疼了,但對我關切依舊。我……
我簡直無地自容!我為什麼不是一頭豬呢???那樣水水不就可以吃到豬油和香香的油渣了嗎?她……吃人會不會吐?
“你別太累,雖然明天不上班,但是……”
但是我決心非要找出點什麼來,否則無顏以對呀。在我絕望的時候仁慈(雖然比不上水水仁慈)的上帝命令魔鬼滿足了我的一個願望:讓水水吃我的豆腐!在阿拉丁的神燈閃過之後,我手上出現了一盒豆腐!
我真傻!忘了問問魔鬼有沒有一根蔥!
不過,搬開我的255L冰箱後我還是找到了一根蔥,象水水那樣纖細的一根蔥。我用一把手術刀剝開了蔥的枯皮,然後把蔥切至無可再細,把每一絲蔥段收集起來放進一個湯碗,倒上50ml開水、一點色拉油(麻油會影響豆腐的香味),再放進鹽和味精,考慮到她剛剛睡醒,味蕾靈敏度不高,鹽和味精都多加了一點。現在電飯煲裏的飯好了,我先盛出半碗涼著,然後用最幹淨的小湯鍋加上水、糖,煮開,把豆腐劃成十八塊,衝去上麵的浮水,輕輕地放進滾水裏,再煮開。
我把豆腐倒進那隻湯碗,送到水水桌前,還有飯、筷子、小勺……
水水說:“我來幫你做飯吧。”
水水是否已經步入了夢鄉呢?
我倒掉了她沒有吃完的飯,洗鍋,洗本來已經很幹淨的豆腐碗,憂心忡忡地想,可憐的水水,她胃不好,吃得太少,餓成這樣才吃了一小口飯,一小塊豆腐……於是我躡手躡腳地帶上門,聽著田野裏的蛙鳴和自己肚子裏的蛙鳴,站在那裏思索誰家屋簷下曾經掛過醃肉……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