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 事事關心(2 / 2)

寧帆星期三下午才回來。晚飯後,程海平照例和他沿著黨校外的一條大道散步。黨校地處市郊,走不多遠,便是一片充滿生機的田園景色。走在田間,仿佛又回到了玉屏。

寧帆談到了田書記對鎮上工作的充分肯定,對辦好第二屆夏季遊山文化節的期望,又說起了修路的情況:“鄭江他們幹得不錯。照這個進度,7月上旬全麵竣工沒問題。我特別給鄭江強調要抓好施工質量,決不能偷工減料,搞出個豆腐渣工程。”

程海平注意到寧帆誇讚著鄭江,卻沒提到駱同祥。如在正式場合,應當把他放在鄭江前麵才合乎規則。然而,在這種非正式場合所說的話,往往更能表現出他對一個人的真實情感和看法。

寧帆突然停下腳步:“你曉得鄭江跟哪個耍朋友嗎?”在清源,耍朋友是有特定含義的,指的是談戀愛。

程海平搖頭。寧帆說:“是符倩倩,符書記的女兒,在清源賓館當總經理。前段時間符書記打電話給我,還問起鄭江的工作哩!”

程海平道:“我對這些事缺乏興趣,很少去關心。”前兩天鄭江給他打過電話,當時他正跟陶嵐在一起。鄭江知道後就說:“沒啥要緊的事,有時間我們再閑扯哈!”現在一想,說不定本來是要告訴他什麼的。

寧帆認真起來:“不關心不行啊!我們都要提高政治敏銳性,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嘛!”

程海平記得“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是明代東林黨領袖顧憲成寫的一副對聯的下聯,上聯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這副對聯本意是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寧帆說的顯然是另一層意思。對他們來說,提高政治敏銳性無疑更有現實意義。

寧帆又道:“這次回去,還聽說鄭江跟吳小芹吵架的事。駱同祥也摻和進來了,他跟吳小芹好上了。”

“不會吧?他有老婆的。”程海平將信將疑。

寧帆道:“駱同祥已經離婚了,現在和吳小芹經常在一起。有人問啥時候吃他們的喜糖?吳小芹說快了,駱同祥也點頭說是哩!”

程海平對駱同祥有自己的看法:他從一個村上的果技員幹起,走到鎮長的位置已經很不容易。沒有背景,沒有靠山,靠的是一步一步的打拚。和其他有類似成長經曆的鄉鎮幹部一樣,他熟悉農村基層工作,包括熟悉農民的喜怒哀樂,容易建立良好的群眾基礎。這些優勢客觀上勝過缺乏農村基層工作經驗的下派掛職幹部。當他們位居其下時,心底自然會有一種不服氣、不平衡。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在長遠眼光、大局意識、領導藝術等方麵存在不少的局限和問題。寧帆、駱同祥之間存在矛盾,既有黨委書記與鄉鎮長職權衝突這一體製性因素,也有兩人文化、閱曆有明顯差異的個體因素。

“我感覺駱同祥跟吳小芹的交往背後不那麼單純,兩人各有所需。”寧帆的話直截了當。程海平知道:這是基於對他的充分信任才這麼說的。

寧帆突然問:“海平,你的黨員預備期快到了吧?”

程海平說:“回去就滿一年了。”

寧帆道:“那就好。田書記常說:機遇總是垂青有追求、有準備的人。我們都要善於把握好自己,不讓機遇從身邊溜走。”

回到黨校,兩人走進了教學樓底樓的多功能教室。電視機裏正在播報一條竹嶺新聞,說的是本市成功破獲了一起特大販賣毒品案件。

程海平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他聽到播音員提到“犯罪嫌疑人劉某、祝某”,又見畫麵上被押上警車的光頭男子和那個一臉驚恐的年輕女子都似曾相識。仔細再看,他失聲叫了出來:“祝梅!”沒錯,電視上的女子就是祝梅!

程海平走出教室,給鄭江打去了電話。電話那頭有個女人在問:“哪個的電話?”他估計是符倩倩,於是打消了說這事的念頭,隻是跟鄭江寒暄了幾句。

臨近結業考試,程海平不敢掉以輕心,抓緊時間複習背書。但祝梅的事情還是讓他牽掛著。他想反正培訓快結束了,過後托律師先去了解一下案情,再當麵跟鄭江說,這樣會更妥當些。

祝梅走到今天的地步,程海平有一種強烈的負疚感甚至是負罪感。但鄭江對祝梅會是什麼態度,他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