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到最後一戶,隻見他家茅草屋頂上有一個窟窿很是紮眼。左側土磚牆的上半部分沒有磚,豁口用成捆的秸稈加上紙團布條塞住。大家彎腰進屋,發現裏麵空蕩蕩的。唯一可以變賣成錢的東西,隻剩下塌了角的灶台上那口嵌得很牢實的鐵鍋。估計小偷進來了,也會不忍心下手的,而且費力取走也賣不了幾塊錢。環顧四周,一張向折腿一角傾斜的破木床上,亂糟糟地堆放著一卷黑乎乎的被子。兩個髒兮兮的粗瓷碗,散擱在一塊舊木墩上。除此之外,屋內再也尋不出其他的家當。大家這才明白進門處為啥隻有門框沒有門扇,因為根本就不怕丟失財物。沒有門,人進人出還省事些。
男主人頭發蓬亂,眼屎還糊著,身上帶著一大股酒味。與其他貧困戶不同的是,他看上去四肢健全、口齒清楚,不像有啥毛病,說話中氣挺足的,年齡也就50出頭的樣子。
駱同祥在一旁介紹說:“他老婆嫌家太窮,幾年前跟人跑了再沒有回來。娃兒缺錢讀書,連小學也沒念完,去年下河洗澡又淹死了。家裏現在就他一個人。說起來,他還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硬是可憐呢!我不時要接濟他一下,隻是給的錢他都拿去買酒喝了。上次送來的幾對長毛兔沒看到,可能已經成了下酒菜啦!”
男人聽到說他可憐就禁不住流下淚來,黝黑的臉上現出了兩行白道道。他接過年貨和500元慰問金說:“謝謝,謝謝,太謝謝了。我一輩子也忘不掉駱鎮長的大恩大德哇!”
駱同祥連忙道:“我算啥?要謝就謝市上跟縣上的領導!你還有啥困難?快跟陶部長、田書記他們說,嗬嗬!”
男人使勁吸溜了一下鼻子:“那我就說了哈!政府送些吃的、蓋的來當然好,要是……要是再幫我討個老婆就安逸嘍!”
眾人哭笑不得。駱同祥狠狠瞪他一眼:“你是喝酒多了說醉話哇?連老婆都要政府給你找?你這樣子,哪個女的肯來跟到你受罪?”
回來的路上,陶部長臉色凝重。他對田行健道:“扶貧更要扶誌。這種隻顧輸血不看實際效果的扶貧方式,是該調整改變啦!”
一行人在鎮政府大門斜對麵的鎮文化站前下了車。“玉屏鎮文體活動中心”的豎式標牌是在縣城裏定做的,白底黑字,大方莊重,上端已經係好了一大朵紅綢花。
因為有了市委領導的親自授牌,授牌儀式也提高了規格。儀式由田行健主持。在熱烈的氣氛中,木牌由陶部長鄭重地交到了寧帆和程海平手裏。
接下來是參觀文體中心的書法、音樂、舞蹈、乒乓球活動室。程海平向大家介紹了群眾文化體育活動的開展情況和取得的成績,也談到了存在的問題。
陶昭遠看得很認真,不時向程海平和學員們詢問著,但一直沒有什麼明確的誇讚或表態。步出文化站時,他對田行健道:“取得這樣的成績不容易啊!不過,場地設施還是簡陋了些。好馬應該配好鞍才對嘛!”
田行健立刻說:“我們一定想辦法改善條件,也希望得到上級大力支持和幫助啊!”
陶昭遠點點頭,又對程海平道:“今年的遊山文化節要充分展現群眾文化活動成果,到時我爭取來。”
程海平本來很忐忑,但得到了陶部長的肯定和鼓勵,他才安下心來。
陶嵐後來告訴他:“爸爸本來還不曉得我們的關係,我正想找個合適的時候跟家裏頭說哩。這次爸爸來玉屏後,我就套他的話:‘您對文體中心的印象如何呀?’爸爸說:‘不錯,很有發展潛力啊!’我就攤開了我們的關係。爸爸說他沒有意見,要我考慮清楚了,再跟你回家一趟。嘻嘻,我爸想親自考察你哩!”
周末,陶嵐帶程海平回了竹嶺,在陶家住了一個晚上。程海平受到陶嵐父母的熱情款待。陶昭遠跟他長談了兩個多小時。
工作上成績顯著,戀愛又順風順水,程海平自然滿麵春風。鄭江得知他和陶嵐的關係已定,並得到陶家人的認可,也很為他高興。
時隔不久,市上贈送的一台鋼琴、兩台電子琴、15台電腦、兩張乒乓球桌以及價值20萬元的科技文化衛生類圖書都送到了玉屏,鎮文化站擴建專項資金也陸續撥付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