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 千裏姻緣
林小玉終日茶飯不思,斯人獨憔悴。賈苞玉不時對著林三虎抱怨:“都怪你,當初就是你把小玉推到魯誌海這個火坑裏的!早曉得這樣,還不如讓小玉跟那個程海平一起呢!”
林三虎在自個兒臉上一左一右連抽了好幾巴掌:“老子咋曉得魯誌海是喪門星嘛?魯誌海,你這個狗日的喲!罪大惡極不得好死喔!嗚嗚——哇哇!”
賈苞玉難得看到她男人這麼痛哭流涕,趕緊把蹲到地上的林三虎拉起來:“要不我抹下老臉,晚上到中學裏頭走一趟,把小程喊過來,叫他跟小玉重新相好?小程現在沒教書了,進鎮政府當文化站站長了哩!”
林三虎不哭了,吸溜一下鼻子道:“小玉都懷過魯誌海的娃兒了,人家不得幹嘍!”
“又沒別個曉得,他咋個不幹嘛?”賈苞玉湊到林三虎耳朵邊,透露了女兒靜江之行的隱秘。
“小玉咋想?她會答應?”
“肯定要答應!你不曉得,小玉其實一直喜歡的是小程哩!”賈苞玉說完便急匆匆地往樓上衝。
小玉聽了她的提議淚如泉湧,隻是搖頭:“我跟海平緣分已盡。晚了,晚了!”
賈苞玉聽成“完了,完了”,連忙安撫女兒:“沒完,沒完,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長得很,咋個說完了喲?”從小玉屋裏出來,她的心情異常沉重。下樓經過魚池時,被斜倒在地上的魚撈子木把絆了一跤,一頭栽倒下去,重重地磕在了一塊棱角嶙峋的假山石上,立刻滿臉掛花,血流不止。
賈苞玉摔得實在不輕。她兩眼直冒金星,渾身癱軟作一團,一副肥胖的身軀掙紮了半天也沒爬起來,最後隻能趴在那裏不動彈了。她強忍住劇痛叫喊:“來人呀!救命喲!”
時間已是晚上9點過了,院子裏沒有一個人。賈苞玉的呼救聲和呻喚聲有氣無力,屋內的人誰都沒有聽見。
林三虎久等老婆不回。他丟下大堂裏的事情,拿個手電筒從後門出來,準備去女兒房間探個究竟,這才發現倒在假山旁邊足有半個鍾頭的賈苞玉。可憐她氣若遊絲,腦袋已經變成了一個血葫蘆。
賈苞玉被送到鎮醫院後,醫生立即為她做了清創和縫合傷口等治療。第二天查房時,主管醫生對林三虎道:“你老伴的病沒啥大問題了。不過,病人上了年紀,比不得小孩兒跟年輕人他們傷口恢複快,要多輸幾天液消炎,補充身體能量,最好住一個星期院再說。”
醫生一走,林三虎趕緊去住院收費處查詢已經花了多少錢,然後闖進醫生辦公室嚷嚷:“才一晚上,就去脫我1250哇!咋個住得起喲?哼,一間巴掌大的小床一天要收10塊錢!旁邊有間空床我才躺了一兩個鍾頭,也要收10塊陪床費哇!”
醫生道:“你是當老板的,未必還在乎這點錢?”
“錢倒沒啥子,問題是我館子那頭還有一鋪籃子事咋個丟得開喲?”林三虎一跺腳,“像這樣她幫不到我忙不說,還要把我牽扯到。你不是說她沒傷筋動骨沒問題了嗎?反正人隻要能吃能睡死不了就沒球啥!”
醫生麵有慍色:“我是好意,出不出院你們自己定!”
林三虎回到病房叫出小玉說:“醫生同意你媽今天就出院。你去辦出院手續,我去跟你媽說。別問這麼多了,叫你去就去嘛!”
回到病房,林三虎對賈苞玉道:“醫生開了消炎藥,等會兒我們就回家。回去慢慢養,吃得好睡得好傷口好得還快些。早曉得就這點傷,還不如去苟二娃的私人診所撇脫,最多一二十塊錢就擱得平。來這醫院裏頭,硬是瞎球花錢!1250呐,我們要炒好多盤菜才賺得回來喲!”
賈苞玉聽林三虎說再住下去的話每天都要收1250元,掙紮著坐起身來:“搶人囉,搶人囉,他們醫院硬是要搶人囉!我好了,好了,全都好利索啦!”
林三虎叫人用擔架把她抬回了家。賈苞玉頭部纏著白紗布,縱橫交錯,呈十字形包紮,隻留下泡腫的眼皮下那一對骨碌碌轉的眼珠子和嘴巴沒遮蓋住,乍看上去,就跟那些戰場上撤退下來的傷兵一樣。
過了幾天,回鄉後在林家飯店請客的孔正雄一見被紗布蒙頭蓋腦的賈苞玉,不由得驚訝萬分,連聲問林三虎:“老板娘咋成這個樣子啦?”
“碰……碰的,就……就是碰的,不……不唬你!”林三虎結結巴巴的像在編瞎話,表情很不自然。孔正雄似乎猜出了幾分,搖頭道:“林老板啊,打女人可是要不得的哦!大陸這邊我不曉得,反正在我們那邊是要犯法的。你再不能這樣子啦!”
林三虎急忙撇清不是他打的,賭咒說要是他打的就不得好死。一旁坐著的賈苞玉盡管說話還不利索,也掙著嗓子一字一蹦地為其作證說,她確實是不小心自個兒摔的,跟林三虎一點關係也沒有,又說別看老頭子有時候狠聲暴氣的,實際上對我溫柔得很,才舍不得動我一指頭呐!孔正雄這才半信半疑地沒再追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