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 做人太累(2 / 3)

鄭江穿了一身簇新的深藍色毛料西裝,顯得緊繃繃的,程海平看著很是別扭:“這西服你別穿了,先放起來吧!”

“咋啦?我剛定做的,花了1000多塊哩!”鄭江莫名其妙。

“嗬嗬,曉得你的料子高級。穿得周吳鄭王的像要去相親,又一點都不合身!”

“嘿嘿,這不是趕急麼?尺寸量小了,穿起才曉得。”鄭江拍拍袖口上的灰塵,“聽你的,我回去就脫了換一件。”

“還有,領帶也別戴了。”

“又咋啦?哪樣你都看不順眼哦!這是老爸讓戴的,說紅領帶可以驅邪護身呢!”

程海平早聽說官場上有的講究比老百姓的迷信還不可思議,便說:“好好,那就戴著吧。不過,打領帶有講究的。你穿的羊毛衫是圓領,領帶全部露在羊毛衫外麵,飄飄蕩蕩東歪西斜實在煞風景啊。你當了副鎮長會上行下效的,其他人也要跟你一樣拴領帶哩!”

鄭江咧咧嘴:“拿我開心哪?我這個副鎮長八字還沒一撇呢!”

“當不當副鎮長都要會打領帶嘛。”程海平道,“你得換件雞心領的羊毛衫,裏麵穿襯衣,領帶隻露出上麵一小截。”

鄭江說:“雞心領的我有,在鎮政府那邊,晚上你過來教教我。真是的,一根領帶就弄出這麼多麻煩,還不曉得選舉要遇到些啥麻煩呢。我現在認不到幾個人,叫得出名字的更少,心頭硬是沒底。”

程海平道:“認得的人少未必是壞事。你是縣上安排下來掛職的,應該問題不大。書記鎮長的是非你還是別去介入為妙。”

“嗯,嗯。”鄭江揮揮手離開了。望著他的背影,程海平這才發覺鄭江左腋下還夾著個嶄新的黑皮公文包。

這家夥,嘴上說怕選不上,行頭上倒全麵進入角色了。程海平暗忖:人是最善變能變的。變臉變色、變腔變調,乃至變形、變心、變質、變鬼,都是無所不能的,勝過自然界所有的動物植物千萬倍!

晚飯後,程海平走進了鎮政府。值班室的小夥子一眼認出了他:“程老師,您找鄭鎮長哪?請跟我來。我是您的學生叫黃軍,讀初中的時候您教過我。想起來了吧?那時候我又矮又瘦一點不起眼,歌也唱得不好……”

程海平望著眼前這個五大三粗長著絡腮胡的壯漢,一點印象也沒有。從讀初中到現在時間很久遠了,學生的模樣變得認不出來也很正常。聽見黃軍的名字他不由笑了。鄉下人給孩子取名字圖吉利圖響亮圖順溜,卻不注意諧音避諱。班上點名時,引得哄堂大笑是常有的事。黃軍肯定經常被同學們戲做日本“皇軍”, 開玩笑、惡作劇那是免不了的。

程海平記得當年有個女生姓周,這本來很平常。偏偏父母給她取名巴萍,連起來就是周巴萍,很像《半夜雞叫》裏那個凶狠刻薄的老財主“周扒皮”的讀音。一些調皮的男生見到她就叫“周扒皮”,不是模仿公雞伸脖子打鳴“咯——咯——咯”,就是學動畫電影裏的老財主尖聲斥罵長工們:“起床啦,起床啦,你們這幫懶骨頭!”弄得周巴萍哭笑不得,有時老師見了也忍不住發笑。後來她媽媽憂心忡忡地來到學校:“周巴萍這個名字秀秀氣氣的好聽得很嘛,咋個女娃子死活要改名字呀?老師,她該不會是中邪了吧?”老師解釋了半天,當媽的才明白了究竟。聽從老師的建議,到派出所把女兒的名字改成了“周秀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