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拚死劫道(2 / 3)

淩雲霄才走幾步,迎麵一陣香風襲來,便聽阿儂在身側道:“那夥人在前邊宿營,我怕你夜裏瞧不真切,誤打誤撞就闖進去了,就跑回來提醒你。”

淩雲霄聞言一陣苦笑,心道:“這小妮子倒也關心我,隻不過也太小瞧我淩雲霄了,我再是睜眼瞎,總也不可能瞧見火光認不得之理吧?”當下笑道:“那多謝阿儂姑娘了!”

才剛說完便覺手心一暖,阿儂已經抓住他的說道:“你看不清楚,我領著你悄悄前去。”淩雲霄心神一蕩,忙忙收斂心神,任由阿儂拉著自己前行,心頭卻是嘭嘭亂跳。

走了沒多久,已逼近那地,火光漸亮,隻見火堆旁邊人頭簇動,不斷有人行來走去,話語聲已是清晰入耳。兩人怕前邊人發覺,遂停了步不敢再往前。淩雲霄借著前邊火頭光線,瞧著這地是處平坦寬地,便拉了拉阿儂,指著道旁那些高及人身的荒草叢道:“我們鑽入草中,再悄悄摸近幾分,瞧得清楚些。”阿儂點頭,兩人鑽入草中,躬著身慢慢前行,走到離那夥人尚有五六丈餘處停了下來,伏在地上偷偷打量起來。

隻見那夥人圍著篝火,喝酒吃肉,大聲喧嘩,說著淫猥小調,不時傳來陣陣轟然笑聲。淩雲霄和阿儂瞧得他們狼吞虎咽的吃相,才想起自身已是整整一日未進食物了,腹中空空,不由幹咽口水,強自忍住餓意。

那群人正說笑得歡中,那個趕車的粗壯漢子手提著個酒壇子從馬道上行了過來,走到人群中央,對著眾人笑喊道:“各位兄弟,靜一靜,靜一靜,劉老爺子吩咐了,大夥兒都累著好幾日了,今夜裏先將就著吃喝,好好休息,待日後辦完了事,劉老爺子要在省城裏包下最好的青樓,給各位摟上最好的雛兒紅牌,好好享樂一番,大夥兒,你們說,好不好?”眾人轟然大笑,齊聲呼應。

他待眾人聲息,舉起酒壇子,又道:“這些日裏,大夥兒的辛苦老太爺都瞧在眼裏,但大夥毫無怨言,盡心盡力,不敢有絲毫懈怠,令他老人家心底甚是欣慰,他希望大夥兒再堅持一段日子,待事情圓圓滿滿的完結了,個個都有重賞,他老人家還吩咐我,今夜,就讓我代他老人家敬各位兄弟一口,望在今後的日子裏,大夥兒再加把勁,同心協力,共同進退,把這事給辦好了。”說著將壇子湊到嘴邊,咕嚕嚕轉眼喝了個幹淨。

一人站了起來對著馬道拱手行禮,神情激動大聲道:“謝老太爺了,隻要是老太爺吩咐下來的事,兄弟們自當全力以赴,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的給老太爺辦好了。”說著一仰脖,一碗酒就落了肚,眾人紛紛站起附和,衝著停在馬道上的那車不住的敬酒行禮,口中豪言壯語層出不窮,是吵哄哄亂成一團。

淩雲霄聽了一會,悄聲和阿儂道:“這些人口中的劉老爺子,莫非是劉老兄的父親,那劉家集的老鎮長劉老太爺不成?”

阿儂點頭道:“應該是他不錯,此地除了他還有誰能有如此聲勢?”言畢哼了一聲,又道:“好大的排場,出個行都前呼後擁,全副武裝的伺候著。”

淩雲霄疑惑道:“恐怕不單單是出行那麼簡單,聽他們所言,是在辦什麼事情,而且這事情關係極大,竟讓這個方圓千裏之地內都聞名色變的老太爺親自出馬,看來極不簡單啊。”

阿儂麵色不屑道:“還能有什麼好事,無非就是從哪地搶到什麼寶貝了,急火燎燎的給那些達官貴人送去唄!”說著眼睛往馬道上那兩部裝載著鐵皮箱子的馬車瞧去,道:“瞧著沒,那車上裝得肯定都是一些值錢的寶貝。”說到這裏她稍加思索一會,笑道:“淩阿哥,你想不想瞧瞧箱子裏到底裝著何物?”

淩雲霄聞言一驚,轉頭瞧了瞧她,又回過頭去盯著那些馬車一會,道:“當然想,可是他們戒備如此嚴密,咱們怎麼能看得到?總不會想硬闖進去把箱子奪了來吧?。”

阿儂狡黠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淩雲霄急道:“你可別亂來,對方長槍火器厲害,而且瞧來,他們非劉長聽手下那些膿包可比,若是硬來,可吃不了兜著走的。”

阿儂笑笑,輕聲道:“誰說我要硬來的?等著吧,你總會瞧到裏邊裝著何物的,而且我還要瞧瞧,這劉老爺子,到底是長著何模樣,是不是真的有三頭六臂?”說著伏下身子,以手墊首,側著頭竟閉起眼來,似要睡著一般。

淩雲霄瞧她這懶散樣子,皺了皺眉,用手輕輕推了推她肩頭,低聲道:“喂!阿儂!你還當真睡著了?”阿儂閉著眼哼哼了幾聲,卻不回話,估計是真的睡著過去了。淩雲霄瞧她此樣,也是無可奈何,可叫自己和她一般,又如何睡得著?

淩雲霄瞧著那些人,都是喝著酒說著些不著調的話語,也實在瞧不出什麼新鮮事,看得久了,也是一陣困意襲來,索性翻過身子,雙目朝天,眼皮沉重,勉力支撐一陣,終是不支,雙眼一閉,也就睡了過去。

睡了也不知多久,覺得有人在輕搖他身,睜眼一瞧,正是阿儂,她見淩雲霄醒來,笑道:“機會來了。”淩雲霄稍稍支起身子往外望去,隻見那群人東一群西一堆的睡得正香,無人添柴,有些篝火已然熄滅,瞧起來沒剛才那般光亮了。

淩雲霄睡意尚未全醒,迷迷糊糊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阿儂低聲道:“不知道,估摸著也該有三四更了吧,正是人意最困,防備最差之時。”

淩雲霄往馬道停車之處瞧去,仍見車旁有十數人持槍守著,車上遍插火把,光線通亮,疑道:“那邊仍是戒備森嚴,你如何進得去?”

阿儂笑道:“外邊大多數人都睡著了,加上酒意上頭,估摸一時半夥是醒不來了,現在就剩車旁那十幾人,想來對本姑娘而言,這不算什麼難事吧?”

淩雲霄盯著那十幾個守衛一會,仍是有些疑惑道:“對付他們自然不難,隻是我仍覺得其中有詐?”

阿儂不解問道:“何解?難道你說那些人是在裝睡?”

阿儂道:“這些人看來身手都不弱,俱是在辦件重要的事情中,豈會輕易飲醉,一醉不醒?而且以那劉老爺子在此地闖下赫赫威名,絕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長久積累下來的,以他的為人處事之策,你認為他手下是如此大意的膿包嗎?”

阿儂聽他一番分析,也覺得有些道理,不由沉吟起來,想了一會,側頭問他:“淩阿哥,你意思是說,他們是裝出來給人瞧的?故意示弱以人,等那些窺探之人大意上當,露了身跡之後,便將他們一網打盡?”突的驚道:“難道他們發現我們了?”

淩雲霄搖搖頭道:“不好說,不過我估摸著跟著這車隊的,不止你我兩人,若單是發現了你我二人,他們還不早著就把我們抓出去了,還何必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來?我尋思著,他們肯定是發現有人跟著,而且數量極多,可他們又不好判斷這些人究竟藏身何處,是以故意喝醉,引人上鉤現身。”

阿儂“哦”了一聲,點頭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也覺得真是如此了,差點就上當了。”說著一吐舌頭,輕拍胸口道:“好險,好險,若不聽你之言,冒失出去,還不給人抓了個現行了。”

淩雲霄笑道:“也許他們喝醉也是真的呢?我這不也隻是胡亂猜測而已!”

阿儂白了他一眼,道:“又拿話誑我,就算他們是真醉了,我也不出去了,我可不想為了些好奇心給人捉了起來。”

兩人正低聲說笑著,突感覺身側七八丈處的草叢裏有了些異樣,緊接著四處的草叢大動,傳來窸窸窣窣的爬行之聲。兩人頓時警覺起來,又將身子伏低了些,淩雲霄悄聲道:“果然有人潛伏在此,還真猜對了。”

阿儂有些驚疑道:“他們估計也發覺我們了。”

淩雲霄瞧了瞧四周一眼,道:“應該沒有,我們比他們來得早,又藏得如此隱秘,料來他們也沒發現我們。”

阿儂聽著那些聲音大起,似乎人數極多,道:“和漢人有仇的,莫不是我們苗家的人?”說到這裏,頓時有些著急起來。

淩雲霄用手壓住她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道:“那車上裝著寶貝,也許是強人匪類起了歹心,跟蹤至此也說不定,咱先瞧瞧,若真是你族之人再出手相助不遲。”阿儂聽他此言,也覺有理,雖心下仍是惴惴不安,但也隻得強自按捺住性子。

窸窸窣窣聲往前爬了一陣,突遠處響起一陣呼哨之音,夜深人靜之時,聽來甚是刺耳,哨音一起,那守護在馬車旁的守衛們趕緊縮退回到車旁,躲到車後,緊拉槍栓,半蹲著舉槍凝神戒備。哨音一落,草叢中喊殺聲大起,許多人從草中露出身形來,影影踵踵,竟有成百上千之人,皆舉著長矛大刀朝馬道停車處衝湧而去,有幾人都差點堪堪踩中淩雲霄兩人。

淩雲霄和阿儂兩人瞧得分明,這群襲擊之人皆精赤著上身,身上塗滿五顏六色,發型怪異,跑動起來,身上銀墜銅佩叮叮當當響個不停,正是苗人。阿儂此時哪還顧得許多,趕忙長身而起,雙手相攔那些跑過身邊的苗人,嘴中用苗語急得大聲喊道:“別過去,別過去,是圈套,有埋伏。”可惜那些苗人喊殺聲震天,阿儂之音,皆被那震耳欲聾的眾人聲音蓋壓住,任她手舞足蹈,喊得聲嘶力竭,別人哪聽得清楚。那些衝殺上前被她攔住的苗人見她身著苗服,自當是一家人,雖有些莫名其妙,但情勢緊急,也不理她,繞過了她自顧往前衝去,無一人停步,隻急得阿儂連連跺腳不已,喊得喉音發啞也隻得無可奈何。

而那些苗人似乎意在停在馬道之上的那幾輛車身上,根本不顧那些躺在篝火旁的醉人,個個都拚力死命的往馬道上衝。淩雲霄瞧得明白,心裏清楚,這些苗人上當了,隻要馬道上的槍手們能阻住這些手持冷兵器的苗人一些時辰,待他們全部現身,這些裝醉了的人立馬清醒過來,到時候前後夾擊,苗人必定死傷無數,慘亡敗退。

淩雲霄知道時機不待,情勢已是緊急得很,站起身來也不和阿儂一起攔人,徑直就朝躺在篝火旁的那些醉人疾衝過去,他心裏明白,以其攔不住人,何不如直接闖進去瞎打一氣,引得伏兵出來,也好給那些苗人些警示,有了防範,傷亡自然就小了些。阿儂轉頭瞧見他朝篝火處衝去,已明其意,也趕忙跟著疾奔過去,她此時全力施為,速度極快,竟趕在淩雲霄頭裏,搶先奔入那群爛醉人群中。淩雲霄見她竟然搶先闖了進去,大驚失色,怕她有事,隻得加快步伐,拚力疾奔過去。

她一奔入人群裏,雙手揮舞不停,已有多隻綠瑩瑩的小蟲從袖中飛出,各自尋著目標落去。而馬道之上,終於響起密密麻麻如炒豆子般的槍聲,耀眼的彈道中,鮮血飛濺,奔在前邊的苗人一個接一個的倒在馬道邊上,瞬間功夫,馬道邊便躺下了十數人。而跟在後邊的人嘴裏發出陣陣怪音,悍不畏死的繼續衝殺上去。那些手持長弓弩槍的人跟在這群人的後邊不停向馬道上發射弩箭,可惜弩箭威力有限,那些槍手守衛躲在車後,根本奈何不了他們分毫,反而是他們手裏的長槍,乃是近代戰爭產物,不受環境氣候影響,射程遠,威力足,此時足矣以一當百,衝來一個殺一個,奔來兩個殺一雙。

阿儂來勢實在太快,那些躺在地上裝醉之人完全沒有半點反應,正待有所察覺,便覺自己身上似乎粘上了什麼物事,冰涼涼的,似乎還會動,隨後那處便是一陣刺痛,這痛感一起,自然就裝醉不了了,個個唉喲一聲,忙忙爬起查看,到底是什麼物事叮咬了自身,竟是如此之痛。

阿儂此時救人心切,下手自然毫不留情,一上來就使出那蠱蟲入體之法,那些蟲兒一旦粘體,便咬破肌膚,鑽入人體之內,順著血液爬入心髒之處,大咬特咬,瞬間功夫,便置人於死地。

那些護衛吃痛,才想查看痛感源起之處,還沒來得及看得清楚,便覺心肌絞痛,轉眼就口吐白沫,翻倒在地,痛苦不堪的在地上抽搐一番,便自僵硬,一動不動。隻是阿儂手頭蟲兒有限,一時間也不能全部製敵,這些人一出事,其他人便已察覺,早有人打了聲呼哨,個個持槍爬將起來,有人叫道:“小心這妖女,她邪法厲害,快殺了她,不讓她再行出手。”個個已經持槍瞄向阿儂,其實阿儂現時手頭已經無蟲,毫無防衛之能,隻能待死。

隨著一聲震徹雲霄的大吼,眾護衛在這突如其來的大吼聲中俱愣了一愣,淩雲霄已然趕到,二話不說,一腳踢向近旁的一處篝火堆,火星四濺,塵灰飛灑中,火堆中燃得正旺的殘木焦炭齊齊被這一腳踢得飛起,擊向那些圍著阿儂的護衛。那些護衛眼瞧著火物朝自己飛來,大驚之下,哪還顧得上射殺阿儂,忙忙收槍四散躲避,趁著一空當,淩雲霄已快步奔至阿儂身旁,拖住她就往草叢中急退。

淩雲霄兩人的這一舉動,驚擾了那些想伏擊之人,他們萬沒料到,竟有兩苗人識破了他們的意圖,現在一亂,伏擊的意圖全然落空了,既然伏擊不成,自己可就成了靶子了。那邊苗人也已發現了這邊的異樣,哨音再起,已有一部分苗人朝此處衝來。

弩箭劃空之音嗖嗖不斷,這些護衛所處寬敞平地,無地可守,無險可依,轉眼間便被密密麻麻飛射而來的弩箭射穿了一大批人,哪裏還顧得上追擊淩雲霄二人。一人叫道:“快往車邊撤,守住老太爺和車子。”眾護衛聞言便亡命似的往馬道上跑,路程倒不長,也不過十數丈的距離,隻是苗人弩箭多不勝數,箭頭均含劇毒,隻要射中,就算隻是劃破點皮,也是觸膚既亡。這一段短短的路程,卻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路,待剩下之人跑到車後略一清點,百人之數,已不足半數,抬眼望去,個個是心驚膽顫,心有餘悸,但見那一路之上,堆滿了同伴的屍體,層層疊疊形成了一條怵目驚心的屍路。

頭前那車響起那粗壯漢子的話語,厲聲道:“你們怎麼回事?”

一人答道:“兩個苗蠻子不知道怎麼的,竟識破了我們意圖,那苗婦更是邪門之極,才剛跑到,就有好些兄弟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那粗壯漢子不語,似也在奇怪之中,本來都設計得好好的,那些苗人也已上當,再堅持一會,就可大功告成,可這兩苗人卻是如何發現他們的意圖的?沉默頃刻,便道:“大夥死力守住,以車為屏障,苗人也奈何我們不得,他們死得人多了,自然也就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