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陽有儀等人倒不敢再輕取妄動,雖說擊敗安然不成問題,但要說能一擊必中,又實無十足把握。
安然對著張佐宇道:“張大人,你再不走下官可就要先走了。”言畢舉步就向外行去,張佐宇一咬牙,急忙趕出堂來,跟在他身後。
眾人眼瞧著他就要走到院門之處,可又有些無可奈何,隻能幹著急。遠處突響起一陣長嘯聲,轟隆隆如同悶雷炸響一般,朝義莊卷來,越來越大聲,隻震得眾人耳膜發聾。
此嘯一起,安然的腳步不自主的停了下來,也有些驚詫。陽有儀幾人心中也是驚疑不定,初時以為是另兩具屍兵,可聽來又是不像屍嘯之音,反倒似是生人之聲,若說是生人,來者功力之高,已是世所罕見。
嘯聲來得近了,裏邊竟然還夾雜著另一股聲音,基裏古拉念著怪詞,似乎是兩個人一前一後在往此地急奔而來。那本已安定著的幾具屍兵身子忽的抖動了幾下,安然大驚,嘴裏也跟著念起咒語,咒聲越來越急,安然麵色漸漸蒼白,似在竭力與那兩聲相抗衡。
計天嶽轉頭朝院外瞧去,隻見那群屍人開始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亂走,似是甚為懼怕往這而來的兩股聲音。
兩聲漸近,陽有儀仔細聽了會,麵色由驚奇慢慢變得有些疑惑,又漸漸歸為平淡,繼而是喜上眉梢,對淩雲霄笑道:“小三,你認真聽聽,是誰來了?”
淩雲霄側耳聽了會,搖頭道:“聽不出來。”
陽有儀笑道:“那咒語念得是佛門降魔大法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你再想想,誰會念此種咒語?”
淩雲霄想了一會,突地大笑起來,道:“難道是……?”
陽有儀已經打斷他的話哈哈笑道:“是師父他老人家和老二回來了,正往這邊趕來呢,哈哈!”話聲中已和淩雲霄快步趕到院門前,往嘯聲之處翹首以盼。
院門外屍人越來越亂,嗷嗷亂叫,不少屍人慌亂之中誤踏入九宮玄陣之內,被法陣滅了個幹淨。
院內屍兵也抖動得越來越急,安然麵色由白轉青,手中攝魂鈴響個不停,看樣子兩邊鬥法已進入關鍵時刻,但諸人都瞧得分明,心中清楚,對方仍在遠處,就已經把安然逼得方寸大亂,若是現身,安然必敗無疑。
計天嶽笑道:“又有高人來了,這肺癆鬼怕是堅持不住了,方才還一付得意之樣,恐怕一會就得跪地哭求了。”安然全然不理會他的熱嘲冷諷,頭上冒起白煙股股,嘴中咒語是越念越急越大聲,身子也跟著那些屍兵一齊大幅度抖動了起來。
嘯聲越來越大,院外屍人眾多,陰嘶不斷,本是吵雜之極,卻被那嘯聲漸漸蓋壓了過去,隻見屍人到處遊走,嘴巴開開合合,再也聽不到它們的半點聲音,眾人耳中傳來俱是那震天的長嘯和其中隱隱約約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陽有儀師兄弟倆和計天嶽守在院門,前邊馬道遠處隱隱現出兩隻身影,走勢不算很快,一前一後不急不緩朝這邊行來。
陽有儀大喜,抿嘴發出長哨,哨聲尖亢越來越高,與那兩聲遙相呼應。前邊兩人聽到陽有儀聲音,腳步開始加急,奔行而來。
眾屍人腳步越來越遲緩,竟似有千斤之力拖住一般,兩人走得近了,屍人再也動彈不得,個個立在原地抖動不止,人越近,抖動的幅度越大。
計天嶽放目望去,隻見行來的兩人中當先一人滿天白發,長得仙風道骨,一副儒生打扮的老者,一路行來一路高嘯。後邊跟隨那人身著黑袍,一頭長發飄飄,麵色蒼白,身子骨極為瘦削的青年漢子,嘴裏念念有詞,正是那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待兩人行到莊外,陽有儀和淩雲霄喜出望外,齊齊搶出門去,朝那老者跪拜下去。老者嘯聲不停,伸手扶起二人,搖了搖手,示意如今仍是險境,不可掉以輕心。
那跟隨的青年人卻停了咒念心經,笑著對兩人道:“師哥師弟,一別好幾個月,著實想念二人得緊啊,唉!短短幾月,此處竟發生如此大的變故,若不是師父他老人家神機妙算,捏指一算,便急急趕了回來,想不到還是晚了一步了,隻是見二位安然無恙,心下甚是欣慰啊。”
陽有儀也跟著歎了一聲,道:“若不是還有幾個好兄弟一起合力抗拒,隻怕你這一回來,可就見不著咱哥倆了。”轉首朝院裏瞧了一眼,神態有些沉重道:“可惜……”
淩雲霄知道他指得是老劉頭,也跟著喟然長歎一聲,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那青年人道:“這些閑話少說吧,如今最緊要的就是把這些妖物統統消滅殆盡方好。”
陽有儀麵有慮色道:“這些東西少說也有上千之數,雖說如今被師父奪魂滅靈音封住了身子,可要滅它們,又談何容易,隻怕殺到手酸也滅它們不盡啊。”
青年人狡獪一笑,也不答話。淩雲霄突地拍掌大笑道:“師哥,平日裏你腦子不錯,怎的到了此時也如此愚鈍了?既然這些屍物已被封住了身子,隻需捱到卯時,天一亮,無需我等動手,它們自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青年人跟著哈哈一笑道:“還是小三聰明,正是此意,隻不過寅時一過,屍人急於脫逃,說不定能爆發什麼驚人之舉,所以我等幾人隻要守住馬道入口,隻要一有屍人脫困,就將它滅掉就可,料來能自行脫困的也就寥寥數隻罷了,咱哥三還怕對付不了麼?”
陽有儀方恍然大悟,笑道:“如此甚好。”言罷轉頭對計天嶽叫道:“計兄弟,麻煩你和風兄弟二人看住那安然,莫讓他跑了,我與我師弟去扼守那馬道入口,防些屍人脫逃。”
院裏邊傳來計風二人應聲,計天嶽笑道:“你們盡管去就是,安然那家夥包在兄弟身上,保管讓他跑不了。”
那老者舉步跨入院中,行到安然身前,停了嘯聲。安然如釋重負,身上汗水濕淋淋的,隻是使力過度,手腳微微有些顫抖,他定眼瞧著老者,麵上驚愕萬分。
老者雙眼緊盯著他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嘴中緩緩道:“心有貪念,魔由心起,惡果循環,無窮無盡,放下魔念,一心向善,終是正道,否則,你將悔之晚矣!”
安然嘶聲喝道:“放屁,什麼正道邪道?榮華富貴就是正道。”
老者輕喟一聲,搖搖頭道:“你如此之想,本就入了魔道了。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何苦如此執著?依你一身本事,若不做這非分之想,隻怕也餓你不死的吧?也許你一心向善,開山立派,將來必成大器。”
安然嘿嘿冷笑道:“別來說教了,如今我屍兵在手,榮華富貴就在眼前,誰敢阻我?神來滅神,魔來誅魔。”言罷手中一搖,叮得一聲脆響,屍兵一動,緊接他手中又搖了兩搖,叮叮叮幾聲中,屍兵嗬嗬嗬的長嘶,陰氣直吐,已然躍至老者身側。
老者一歎,輕言道:“你當真不思悔改麼?”
安然身形向後一竄,退至屋簷下,一搖手中招魂幡,厲聲笑道:“多說無益,誰攔我就滅誰。”
屍兵四爪已朝老者壓下,正要拍到老者身上之時,卻齊齊落了空,老者已無了身影。
安然見狀大驚,失聲道:“移形換位大法?”
安然已退,老者已消,卻隻剩張佐宇一人立在屍兵之中,屍兵聞得他的氣息,轉而就朝他襲去。
張佐宇驚懼萬分,高呼道:“安大人救我!”
安然要想獲得他心中所謂的榮華富貴,自是得完全依仗張佐宇不可,自然不能讓他丟了性命,趕忙一揮招魂幡,隻是屍兵動作極快,安然慢上一拍,已是來不及了。
張佐宇嚇得屎尿齊流,癱坐在地,屍兵利爪正要抓到他之時,隻覺自己被人大力一拉,已朝旁邊遠遠摔了出去。安然瞧得分明,那老者不知何時又回到屍兵陣中,把張佐宇給拋了出來。
這樣一來,屍兵又變成朝老者擊下,老者伸出雙手,對著屍兵四臂拍去,隻見他手法迅疾無比,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跟著響起劈裏啪啦一陣拍擊聲,轉瞬之間,屍兵齊齊向後躍開了一步,而老者則笑眯眯的立在原處,毫發未傷。
屍兵如此凶悍的百年死物,這老者僅憑自身人力獨抗兩屍,竟然逼退了它們。安然知道遇上絕頂高人了,自身道行萬萬敵他不過,心中一轉,手中鈴鐺一搖,招魂幡一揮,屍兵再次攻上,自己卻躍上了屋頂。
計天嶽和風樂早就留意他的一舉一動,如今見他躍上屋頂,知他想要逃,早也跟著他躍了上去。安然抬眼環顧四周,見計風二人站位甚好,早把自己的退路堵得是嚴嚴實實,無論想從何處脫逃,總被他們二人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