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有儀不禁讚道:“好霸道的劈空掌。”
這魚身長約兩尺,生得是身肥肉滑,兩人沒了火具,再說身處水潭之中,就算有火具等事物也沒地點。兩人也顧不得許多,就著活魚張嘴就吃,入嘴肉質甜美,隻是極為腥臭無比。吃飽了肚子,陽有儀用手伸入水中試了試,感覺應該無礙,對計天嶽道:“我會些辟邪的本事,我先下去瞧瞧,若是沒事,你再下水。”沒等計天嶽答話,已縱身躍入水中。
計天嶽看著陽有儀躍入水中,卻良久不見動靜,水麵一覽無餘,哪有陽有儀的身影。心下大驚道:“難道這水裏也有古怪,把他給吃了不成?”心中正惴惴不安間,陽有儀呼地從水裏冒出個頭來,倒把計天嶽嚇了一大跳。
陽有儀用手除去麵上的水漬,笑道:“這水潭甚深,摸了好久才見底。”
計天嶽聞言大笑,笑聲中也跳入水中,隻覺水中極為冰寒,不禁打了個寒顫,有些詫異道:“這水好冷。”
陽有儀打量著四周點頭道:“咱們要快些尋得出路,否則遲早要凍死在這水裏。”
兩人朝裏邊深處遊去,其實倒也不知是不是往裏的方向。身在水中瞧到之處都是黑沉沉的水平麵,一眼望不到頭,要想分出個東南西北來還真不是件易事,兩人隻是粗略的估計下方位就朝著那方向遊去而已。
越是往裏遊,越是覺得冰寒無比,兩人運起功力遊走全身極力抵禦著嚴寒,但人體之力終究有限,身處寒水之中又無任何禦寒的事物,如何能夠抵抗著大自然的威力。兩人頭上毛發處已結出一層細冰渣子,口呼白氣,當真是冷得不行。幸好兩人都是一身功力高絕之人,雖是覺得冰凍寒冷萬分,但勉力仍可堅持住,若是換成尋常之人,隻怕早凍死上百回了。
計天嶽顫抖著聲音道:“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凍死了。”
陽有儀也覺得水質寒徹入骨之極,奇道:“洞窟之水,曆來陰寒,可如此之冷當屬罕見,可真有點邪門了?”
聽他這麼一說,計天嶽緊張了起來,道:“你意思莫不是說這水裏也有古怪的物事?”
陽有儀苦笑道:“就算有咱倆現在還怕什麼?被吃掉總好過被凍死。”
兩人再遊一陣,竟是冷凍得神誌有些模糊起來,陽有儀急凜凜道:“不行,還是說說話吧,千萬別暈睡過去了。”
計天嶽拚力打著水道:“說甚麼?這水真他娘的冷,老子都緩不過氣來了。”
陽有儀哆嗦著道:“隨便說點什麼吧,實在沒甚可說就說說你們來這裏的目的也成。”
計天嶽想了想道:“哎,還不是安然那家夥搞出來的事,弄得老子現今成了這個光景。”說著又不禁打了幾個寒顫,牙齒格格作響,似在極力抵禦著冰寒之意。
陽有儀也凍得不由倒抽口口寒氣道:“說說,再不說咱倆可真要凍成冰人了。”
“具體的我也略知個大概,但完全就說不上了。”計天嶽邊遊邊道:“還是先尋到地處上岸再說不遲,這水凍得話都說不順溜了。”
兩人邊遊邊談,早不知已是遊出多遠了。陽有儀雙目極力朝遠處眺望,雙目所及之處,皆是一片水麵,不禁大是失望之極,心中急道:“再尋不到地上岸,兩人就真的要凍死在水裏了。”心中想著不禁說抖抖索索道:“我們使勁再往前遊一段,若還是尋不到地,死了也就死了。”當下兩人咬緊牙關使出渾身力氣,手腳並用撲通撲通拚力朝前方遊去。遊出了數百丈左右,兩人大喜,原來前方遠遠處竟黑黝黝的露出一塊陸地來。
其實說是陸地還不如說是個露出水麵的沙土地更為確切,處於水中央長寬不過數十丈,但相對兩人現在的處境而言,這塊地已是上天給予最好的恩賜了。兩人俯躺在沙土上,遊了長久的水路,再加之用盡全力抵禦冰寒,此刻俱是又累又餓,已是感覺筋疲力盡之極。陽有儀餘悸未消道:“這水潭也太大了,從我們坐筏出來到現在,算算時辰也該有一日了吧,還是望不到頭啊。”
計天嶽翻過身來,盯著洞頂的石壁道:“大倒不懼,隻是這水中古怪甚多,先是阻筏的怪石,再是吃人之浪,又是冰凍之水,接下來不知還要碰上什麼?”
陽有儀盤腿坐了起來,兩手掌心朝上放於兩側腿上,道:“先別管那麼多了,逼出體內寒氣再說。”說完靜心運起氣來,不多時身上冒出層層白氣,臉色也開始漸漸由綠轉白,又由白轉到了紅。計天嶽卻不似他,翻了個身,呼嚕呼嚕竟睡了起來。他本就精赤著上身,凍著一層薄薄的白冰,卻慢慢消融開來,再過一會,竟完全消融不見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均調息完畢,隻覺身上暖和了許多,不再似方才那般冰凍刺骨徹寒無比了。
陽有儀轉頭對計天嶽道:“說吧,反正現在也閑得無事可幹,就權當聽故事了。”
計天嶽躺在地上半眯著眼思索了陣,道:“前些日裏,也就一個多月前吧,我的部屬在北崗鎮例行巡檢時抓住了個販賣私鹽的家夥,想榨出點油水來。你也知道如今這年月,到處亂哄哄的,各地更是戰事不斷軍事緊急。朝廷自身已是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上我們這些駐守邊疆蠻荒之地的兵士,早就斷了好幾個月的餉錢了。”以手當枕隔了一會繼道:“其實這做私鹽買賣的,曆來我們都睜一眼閉一眼的,隻要有了好處誰還去管這屁大的事。隻不過如今斷了軍餉,大家肚皮都餓著,自然是不肯放過這發財的好機會。想不到那家夥竟然是個窮鬼,話也說得不太利索。”聽到這裏,陽有儀心裏一動,似有所思。
計天嶽抽出右手刮了刮麵額,沉思道:“我那手下見實在也榨不出什麼油水來,就打算將那人鞭笞一頓後放了得了,不料安然那肺癆鬼正巧路過碰上了,不知怎的,竟對此人感興趣之極,當下就把那人帶走了。後來聽說是安然把那人帶到了州衙大獄內嚴刑拷打一番,那人吃不住打,便招了一些事,至於招的是什麼事就不大清楚了。總之是那肺癆鬼得知了這些事情後使了什麼手段騙得上頭的信任,就下軍令將我等眾人調集到此地來,而且還下了封口令,不能以官家的身份露麵,更不能擅自外出,弄得甚是神神秘秘。既然上頭如此吩咐了,我等自然也不好過問,照著遵行便是。”
陽有儀問道:“你說的那鹽商現在在哪?”
計天嶽道:“還能在哪,州衙大獄之內關著,怎麼?你對他也有興趣?”
陽有儀點點頭道:“不瞞你說,若是我沒猜錯,此人正是我想要找尋之人,和一些事物有著極大的關聯。若是僥幸能從此地脫困,少不得要去州衙大獄會一會他。”突轉了話頭問道:“那夜亂葬崗又是怎麼回事?你們怎知我們那夜要去埋屍的?”
計天嶽笑了笑,道:“哪知道你們埋什麼屍?隻是白日的時候那肺癆鬼發現崗上有具棺材,就叫我等夜裏去取回就是了,誰知上到一半竟然就遇上了你。後來探子來報說你們趕著一具怪屍要下那棺去,上頭才臨時改變主意叫風字營的人從懸崖處攀爬上去奪屍,至於為什麼要偷棺奪屍的?你別問,問了我也不知道,當時那肺癆鬼隻是交待說別讓那屍入棺就成,所以我和你一樣,一頭霧水中。”說到霧水兩字,他禁不住又吐出了口氣。
陽有儀疑惑道:“既然如此,那夜你為何隻打一半就撤了?連屍帶棺一起拿走不就得了。”
計天嶽道:“打這種稀裏糊塗的仗,我心就不情願之極。既然交待說不許那屍入棺,屍都入棺了我還打個球啊?若是日後你抓住了那肺癆鬼,自己問他便是,趁便把答案告訴我就行。”
陽有儀盯著他開玩笑道:“你自己不會去問?抓住他先吊起來打一頓,不給它煙抽,恐怕他早招了吧?”
計天嶽歎了口氣道:“就算有幸脫困,我終究也會難逃厄運,如今說不定那肺癆鬼早列好我的罪狀,已經全呈上去了,所以答案還是交由你去探知吧!”
陽有儀一拳狠狠砸在沙土裏,恨聲道:“如此奸人,日後見著了定當打他一頓給你出口惡氣。”
計天嶽哈哈一笑,道:“那計某就多謝了,隻是此人一身功力,不在你我之下,而且他走的路子陰毒之極,若是真要打,可得萬分小心才行。”
陽有儀站起身來,遊目四望,卻見這片沙土地正中央的土裏似乎埋藏著什麼物事,隆起一個大土包。陽有儀對計天嶽麵朝那地努努嘴道:“那地裏埋著什麼玩意,走,瞧瞧去。”言罷展開身形,兩個起落間便奔到那土包前。計天嶽一聽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也跟了過去。當下兩人四手一齊挖刨起來,這沙土質地甚鬆,不一會就被兩人挖得沙土盡去,露出裏邊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匣子來,長寬高矮一般,約有三尺上下。
兩人蹲下圍著匣身四處觸摸查探起來,隻覺得匣身上下凹凸不平,似是雕刻著什麼字畫,兩人摸了一陣,手上皆沾滿鏽跡,觸鼻鏽味甚濃,竟是個金屬製品,擱置以此應該年份不淺了。計天嶽試著用手抬了抬,觸手沉重,竟是抬不起來,當下蹲下馬步,喝了一聲雙手使足了勁,不料那箱子還是紋絲不動,不由驚詫道:“這箱子好重!”想了一想繼道:“這裏埋著箱子,說明此地以前就曾有人來過,此箱沉重之極,單靠人力是無法拖著遊過來的,看來一定是使用船筏之類的運來,這麼說來,此地一定另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