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生命也就是這麼一回事,你永遠無法揣摩它下一步會走向哪裏,但你必須去麵對,哪怕走到了最艱難的一步。這是多麼可笑的邏輯......電腦桌前的人緩緩歎了口氣,拿起身邊的半瓶啤酒猛地灌下去。胃部的痙攣讓他有了一絲清醒,但清醒對他來說隻是痛苦。前幾天他失去了雙親,剛剛工作的他至今仍舊不敢相信,但胃部的刺痛讓他知道,這不是夢。他的眼神渙散而無光,手上的力漸漸變得柔軟,酒瓶掉在地上,發出“叮叮”的聲音,灑了一地的啤酒。他沒說話,靜靜望著酒在地板上流淌,一如望著電腦上視頻播放的進度條。電腦上一直循環播放一條新聞,一對夫婦遭遇歹徒後失蹤。後來歹徒自首,夫婦二人已經身死。據調查,歹徒並不是蓄意殺害,而是想發泄對生活的不滿。諷刺嗎?合理嗎?但,這是事實。不得不去接受的事實。他關掉了視頻窗口,打開了音樂播放器,帶上耳機,忘卻了一切。時間從指間劃過,不帶一絲感情。他睡了,但臉上依舊是慘白與麻木。耳機因為睡覺時頭部後仰而掉下。慢慢的,時鍾的時針走到了5的位置,鬧鍾響了,他醒了。他撿起酒瓶,看著裏麵空空如也,才想起昨天灑了一地的啤酒。摸摸依舊疼痛的胃,他歎了口氣,向衛生間走去,左右搖了搖總是落枕的脖子,對著鏡子苦笑,這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洗漱完畢,他穿著並不整潔的衣服向公司走去。這是一家不大的公司,但卻是少數幾個願意錄用他的公司。推開大門,搖搖晃晃地走向辦公室,神情恍惚間撞到了一個男同事。“神經病!”男同事罵罵咧咧地拍拍身上被粘上的灰,用一副厭惡的眼神看著他。他已經習慣了,不願再去理會那種眼神了。同事匆匆離去,他深吸口氣。打開門,裏麵正在聊天的幾個女人停止了說話,但幾個男人依舊在大聲嚷嚷著。“我不可能跟這個人在一起工作!我寧願離開公司!”一個男人竟指著剛進門的他吼著。“順子,暫時忍耐一下吧,明天他就走人了。”旁邊的男人嘿嘿一笑。“是啊,順子,到時候你就接替他的工作了。”另一個男人也道出了一些公司內的安排。他沒有在意,這種玩笑,他經常會遇到。但走到辦公桌前,他發現了桌上的很多東西不見了,甚至,父母與他的合影。“你拿走了我的東西?”他盯著那個被稱為順子的人。那人卻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是啊,都弄髒了我的手。”男人拍了拍手。“你,你.......”他感到血液似乎沸騰了,他此時已經什麼也不想了,他隻想找人來承受這怒火。旁邊的女人們也皺了下眉頭,對於這個人,她們不算討厭也不算喜歡。因為兩年來他基本沒和公司裏的人說過話,更別提吃飯了。對於這樣的一個人,評價自然不會高,但人都會有自尊,怎麼可以這樣仗勢欺人。“陳輝,李總找你。”門外進來一個人,見勢不好立即把他拖走,他也無可奈何,強行壓下了心中的不平。“看來不用明天了。”男人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把自己的文件放到桌上。李總辦公室離得很近,所以走了沒幾步就到了。他輕輕叩了三下門,開門走了進去。“陳輝是嗎?”中年男子抬起頭來看著他,犀利的眼神中似乎可以洞察心靈。他點了點頭,與李總的視線錯開。“我看到了你的成績,說實話,我不太相信你會被同事們投訴。我是說,如果你可以試一下與同事們搞好關係,公司不會做出這種決定的。”他搖了搖頭,轉過身去走向辦公室的門。“我想,我做不到。”他推開了門,離開了辦公室,李總不再多說,看著桌上的聯名抗議書苦笑著。很簡單,當一個人與所有人關係都不好時,卻偏偏是所有人中成績最好的,那個人隻能離開這個集體。這不是病態,是生存法則。公司的大門“砰”得關上了,他走到了外麵。烏雲吞噬了一切,在他頭頂聚集著。他看了看天空,眼神中透著迷茫,佇立在門前不知要去哪。“喂,你這半個月工資沒拿。”他的身邊走出了一個男人,用力拍了他的肩。他無神地看著來的人,正是進辦公室前撞到的那個人。他接過男人的信封,用力一握後放進了口袋。“我剛剛從李總那裏知道你沒了父母,這樣,以後找不到工作找我吧,這是我的名片。”男人笑著塞給了他一張名片,他猛然回過神來,點了下頭收下了名片。“我走了。”他向男人不自然的拜拜手,看了看天空,最後歎了口氣轉身向家的方向跑去。男人搖了搖頭,目送著他遠去,眼神中透出一絲同情。不到10分鍾,雨就下了起來,他搖搖晃晃地跑回家裏,躺在了床上。“爸媽,今天,我被辭退了,你們的天國還太平嗎?現在這裏下雨了,你們那邊呢?”......當然,回應他的隻能是雨敲玻璃的聲音。如今,沒有什麼可掛念的了......他感到了全身的疲憊,沒來由的睡意使他陷入了另一個世界。“這裏是哪裏?”他揉了揉模糊的雙眼,依稀間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這裏叫做‘天淨園’。”人影走到了他的麵前,是一個俊俏的青年人。“這裏可以把你傳送到另一個世界,但需要經過你的同意。”青年人說著,指了指身邊類似魔法陣的東西。“如果不是夢,我會試試。”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給了答案。這隻是個夢。他知道,他不會有機會脫離這裏的。“那麼就算你同意了。現在,站在魔法陣上。”青年人漸漸消失在了虛無間,隻剩下了淡淡的話語聲。他看了看魔法陣,聳了聳肩,走了上去,光華一過他的意識漸漸消失......“......秋兒,秋兒,醒醒,醒醒啊。”嘈雜聲在他耳邊響起,意識漸漸在蘇醒。這是誰的聲音?秋兒又是誰?“恩......”他漸漸睜開了眼睛,發出了夢囈般的聲音。“秋兒,秋兒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一位中年婦女在他身邊激動地說著。“......這裏是?你們是?”他恢複了視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破舊的屋子中擠著四個人,陽光微微透過窗台,他剛剛看清了周圍人的模樣。為首的是一個中年婦人,手裏緊握著一碗黑色的湯藥,她旁邊的是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鬢角斑白,似是已位列仙班。床前兩人身後是兩個男子,身高都差不多,但很明顯可以看出,居左的人是個青年人,長袍加身,腰佩利劍,給人優雅而不失淩厲的感覺。居右者是個中年男子,大概已近知天命之年。他緩緩的支起身子,呼吸變得急促,他想知道這裏是哪裏,他想知道這裏是否也是處處都是絕望。“秋兒,你不記得了嗎?”中年婦人的臉上呈現出不安與自責的神情,或許在某處,他曾經見過這種表情,但已經忘記了。他搖搖頭,沒說什麼,體內感到一種熾熱,把體外的冰冷融化。“或許,這是個新開始。”他身子顫抖了一下,似乎聽到了“天淨園”的那位青年的輕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