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琚還站在那裏等雁南歸,雁南歸見人群擁擠不好走過去,於是一翻手單手攀附在了街道兩旁的屋瓦上,猛地一翻身就上了房頂,踩著屋脊就迅速來到了我們的身邊,輕盈落地,正巧落在了靈琚的麵前。
“嘩——小雁好厲害!和尚師父的醫術果然高明呢。”靈琚開心地咧嘴一笑,齒如瓠犀,紅撲撲的笑臉上綻放出喜人的光彩。
雁南歸站在靈琚的麵前,既不回應,也沒有跟上來的意圖。我正覺得奇怪,於是就停下了腳步看看雁南歸到底想幹什麼。
隻見雁南歸伸出了自己一直背在身後的手,彎下腰遞給了靈琚一個已經引燃的手持呲花,絢爛的金黃色煙火像魔幻的仙女棒一樣閃爍在雁南歸和靈琚二人之間。
“那個……給你的。”雁南歸仍舊是麵無表情,冷冰冰地對靈琚說道,頭還別向一旁佯裝看向遠方。不過雁南歸冷淡的態度根本影響不到靈琚現在的心情,她興奮又驚喜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緊接著便笑嘻嘻地一把接過煙花,興奮地舉起小手朝我揮舞著。
“師父!快看,小雁給我了會發光的花花!!”
雁!南!歸!這個不懷好意的野鳥!這種低俗惡俗的撩妹技巧是從哪裏學到的?!
我氣得翻白眼,正準備衝上去把靈琚給搶回來,誰知道,一旁的文溪和尚就順勢拉起我朝嬴萱的方向走去:“走了,嬴萱叫我們呢。”文溪和尚力氣大得根本不容我掙紮,幾乎是拖著我離開,我眼睜睜地看著靈琚一臉崇拜地看著雁南歸,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文溪和尚是不是雁南歸派來的臥底。
隻見遠處的雁南歸一把馱起了靈琚,讓靈琚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靈琚開心地舉起燃燒的仙女棒,手舞足蹈地嚷嚷著。而身下的雁南歸,依然是冷若冰霜,絲毫不為靈琚此時的笑聲所動容。仿佛剛才送她煙花的根本就不是他雁南歸一樣。
這時我才注意到,遠處河岸邊有一群孩童正在放呲花,四五個小孩子人手都有一個,唯獨一名小男孩手上什麼都沒有,站在那裏無辜地看著我們這邊的方向嚎啕大哭。這讓我不禁懷疑,這煙花不會是雁南歸直接從小孩子手上搶來的吧?
被文溪和尚連拖帶拽地拉到一家酒館,嬴萱已經點了一桌子的菜,還有一壇老酒。見我們進來,就敲了敲手上的竹筷,對我們揮了揮手。
“你還真是敞開了吃啊!?”我看到這局麵差點吐血。
嬴萱一手剝開了蒜瓣,一手拎起筷子猛地紮在一隻叫花雞身上:“不是你說的,隨便吃?”
我捏了捏已經癟了的錢袋,幾乎是咬碎了牙吞進肚裏,含著淚坐下。
雁南歸和靈琚也來到了酒館,靈琚開心得合不攏嘴,手裏的煙花已經燃盡了,剛一坐下就用手捏起了一粒花生米塞進了嘴裏。
我拿起筷子敲了敲她的手,皺起眉頭怪責道:“怎麼教你的?不是說過不能用手直接抓著吃東西麼?”
靈琚急忙縮回手,嘟起了嘴。
雁南歸一言不發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兒牛肉就放進了靈琚麵前的小碗裏。
吃著我買的飯菜,還當著我的麵拐我的徒弟……天理何在!?
五個人吃得酣暢淋漓,一壇老酒跟著下肚,冰冷的身子也暖了起來。酒館裏人來人往,我閑來無事,趁著酒勁就將這裏的人依次探夢觀察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久違的生意,不然吃完這一頓,就真的沒有下一頓了。
大部分旅客都是正常的,唯獨遠處角落裏的一桌,那桌隻坐了兩人,穿著普通,卻吃著好酒好肉。而那兩人都麵相苦楚,愁眉不展,印堂發黑,不用探夢就知道心中肯定有鬼。
果不其然,我默念心咒,再睜開眼,就見他們二人肩上各壓了一尊鐵牛,沉重的雕像壓得他二人根本喘不上氣來,脊背彎曲,分明是年輕力壯的青年,此時卻像傴僂的老人。
鐵牛?我疑惑地站起身來想要看個仔細,可是那二人看到我在凝視他們,就神色匆忙地結了賬,交頭接耳一陣,你推我搡地走出了酒家。
事有蹊蹺,我又重新坐下。嬴萱見我看向遠方,就伸出手在我麵前打了個響指:“喂,看什麼呢?”
我回過神來笑著擺擺手,端起最後一碗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