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國雖大,不知幾千幾萬裏,佛徒雖眾,不是幾千幾萬億眾,可這河流中湧出的魚人也是幾乎無窮無盡,一個個身形高有三五丈,麵目猙獰,所過之處便如黑色的洪流,將抵抗的佛徒斬殺殆盡。
隻聽空中一陣鳥鳴聲響,無數的禿鷲、獵鷹、金雕以及半人半鳥的怪獸鳴叫著俯衝下來,撲殺嘉陵鳥,撕咬佛徒身軀,撞斷了菩提樹枝葉。
隻聽轟然一聲響,黑色的山峰上崩開了老大一個缺口,滾滾的赤色熔岩從山口中噴湧而出,黑色灰塵彙聚成了烏雲,遮天蔽日,整個天空都不見一絲亮光。唯有熔岩流淌之處可見光明,一閃一閃的紅色光澤,將整個世界映得如同地獄。
然而,一縷光明重新出現,刺破了天空上黑色雲層。隔開的雲層中,現出大悲菩薩的麵容。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室羅筏城,隻桓精舍。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無漏大阿羅漢。佛子住持,善超諸有。能於國土,成就威儀。從佛轉輪,妙堪遺囑。嚴淨毗尼,弘範三界。應身無量,度脫眾生。拔濟未來,……”
隨著大悲菩薩開口誦經,天空中忽然下起來一場暴雨。瓢潑般的雨水仿佛天漏了一般,將烏雲衝散,將熔岩熄滅。
雨水灑落,無數的魚人,飛鳥,妖魔呆立不動,任憑雨水衝刷,眼看著身軀變得似真似幻,褪去顏色,化作一個個墨筆描摹的形象,微風一吹,化為虛無。
葉功浩扭頭,看了看畫卷上白茫茫一片,山不成山,水不成水,隻留下淡到極致的墨痕,眉頭微微蹙起。
“葉施主,你我再爭鬥下去也是無意,不如就此罷手如何?”
聽到大悲菩薩所言,葉功浩臉色微微一沉。
剛才交手時間極短,雙方都可以說平分秋色,都沒有沾到便宜。
對於葉功浩來說,一副精心繪就的山水圖畫被大悲菩薩洗去墨跡,效用大減,幾乎已經不可再用。而對於大悲菩薩而言,淨土佛國被妖魔虛影侵襲,被熔岩淹沒,也是損失不小。雖然這佛國不過是自佛土中投影而來,便是真的毀了,也不會對佛界中的真正佛土造成多大影響,可畢竟對於大悲菩薩法力也算是一種不小的消耗。
葉功浩是真身在此,大悲菩薩卻是投影分身降臨,九成的法力都消耗在了穿透佛界和人間的層層屏障上,哪怕雙方在剛才一場爭鬥中損失相同,論起消耗來,大悲菩薩卻是十倍於葉功浩。
不過大悲菩薩畢竟身為佛門大能,法力修為遠遠高於葉功浩,更有大千世界億萬佛徒信仰,便是拚著十倍的消耗,也消耗得起。
眼下來說,葉功浩雖然在場麵上稍稍占了些便宜,卻也沒真的破開佛國虛影,而不破開佛國,便無法找到畢羅天真身所在。
葉功浩忽然冷笑道:“菩薩果然是好手段,好算計。葉某自歎不如。”
葉功浩倒是並非沒有方法破開佛國,隻是如果真要拚個魚死網破,勝敗先且不論,首先自己便要動用超過世間法極限的大手段。
移山填海,顛倒乾坤,無論是對於葉功浩或者大悲菩薩來說都並非難以辦到的事情,隻不過如此一來,便等於公然違背了千年之約,其後果卻不是自己願意承擔的。
仙佛神鬼人魔,六界共同商定簽下的一紙契約,對於每個人都有莫大約束力。若隻是修為低微的修士或者妖族,這約束還算不得什麼,可是到了葉功浩和大悲菩薩這般境界,一旦違約,付出的代價無疑是慘痛的。
大悲菩薩真身身處佛界,進退隨心,哪怕是違了約定,隻要分身斬落,自身卻是無礙。可葉功浩卻是實實在在的處於人間,造成的所有結果都要自己承受,沒有一星半點回轉餘地。
也許這正是大悲菩薩執意護住畢羅天,引誘自己出手的原因?
葉功浩心中一悚,道:“菩薩好手段。今日之事,算是葉某輸了一招。隻不過,風水輪流轉,千年之約不過還有百十年光景,等到那時,葉某再來向菩薩討教。”
“我佛慈悲。”大悲菩薩聲音不喜不怒。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葉功浩再不停留,轉身便向後走去。
吱呀一聲,廟門打開,葉功浩邁步走了出來,隻見外麵白雲朵朵,陽光耀眼,再回頭之時,麵前的仍然是殘破不堪的廟宇,燭光搖曳,照得神像忽明忽暗,哪裏有佛國的半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