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影哼了一聲道:“你眼力倒是有幾分。這和尚練得該是一門佛宗金剛秘法,應該有幾十年功力,算不得什麼高深法術。這幾百年來佛門式微,許多寺院失了修行傳承真意,隻留下這些不入流的小法門撐門麵了。”
“嗯,還是師姐見識廣,竟然能辨別出這門法術來路。”
淩若影俏臉微微一揚,道:“這是自然,天下間我辨認不出的法術可不多。”
他們說話聲音甚輕,人群嘈雜,本來不易分辨,可空舟和尚卻是耳朵動了一動,不動聲色,轉頭對著德廣道:“如何?這位富僧和尚,可願意給貧僧分一些銀兩?”
德廣和尚臉色變幻了幾下,終究長歎一聲道:“這位師傅,你不肯精研佛法精要,卻執著於術法,已經是走了歧路。也罷,既然你想要銀子,拿去便是。”說著話叫過一名僧人,讓他遞了一個裝滿銀錢的布袋過去。
空舟和尚哈哈大笑,接過銀子掂了掂,解開布袋的繩子,取出一小塊金子,托在掌中道:“貧僧說了隻取五十兩銀子,這塊金子卻不在其中。”說完話舉起手掌,輕輕一吹,那一小塊金子卻化作金粉,飄飄揚揚飛到半空,落到廟宇兩旁的柱子上,原本柱上的一幅黑漆書寫對聯化作金燦燦的,耀人二目。
這一下,周圍人群立刻大聲叫好,先前看這邋遢和尚是個狂僧,此時卻成了一位遊戲人間的真佛一般,更有虔心的信眾跪下叩頭,齊齊叫道:“大師慈悲。”“活佛,您法力高強,請您保佑我家裏財源廣進。”“神僧,我家娘子懷了身孕,您給算一算是男孩還是女孩?”
至於德廣等和尚,眾人紛紛報以冷眼,嗤笑不止,就差說他們是騙人錢財的騙子了。
德廣和尚長歎一聲,心中黯然。他出家多年,佛法經文甚是熟悉,卻對這法術一竅不通,此時被空舟和尚壓了一頭,再難以翻身,揮一揮手,帶著眾弟子灰溜溜的走遠,身後留下一串的嘲弄聲。
空舟和尚被眾人團團圍住,有些不耐,擺了擺手道:“不要拜我,不要拜我。我不是菩薩,保佑不了你們升官發財,保不了你們家宅平安。尤其是你,做和尚的就沒有老婆,如何知道你老婆會生男生女?散了,都散了。”
圍觀的人群卻不肯信,又是叩頭又是下跪,搞了半天才散去。
等到人群散盡,空舟和尚才走到顧臨凡兩人麵前,笑嗬嗬道:“小施主,女施主,貧僧有理了。”
顧臨凡急忙還禮,道:“浩然觀弟子淩若影、顧臨凡,見過大師。”
若是一般的和尚,他也不願與其打交道,不過這和尚明顯是有修為在身,同為修行中人,倒不好拒絕。
“浩然觀?那可是天下三大宗門之一,兩位施主原來是浩然觀的高徒,果然不同凡響。”空舟和尚眼睛一亮,笑道:“兩位也是要去玄機閣?真巧,貧僧也是,正好結伴而往。”
顧臨凡猶豫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眼看天色不早,三人一起又回到江邊。那劉大能拄著拐杖,一見淩若影便是一哆嗦,等到見到空舟和尚卻是兩眼放光,急忙掙紮著上前,連呼“大師”,顯然也已經聽說了方才空舟和尚的事情,殷勤的招呼幾名弟兄領著三人登船。
這一條大船長有十來丈,能坐二三十人,此時已經坐滿了大半,眼看三人進來,不少人都是麵露驚訝之色,起身離三人遠一些,不過也有些膽大的湊了上來,圍著空舟和尚大獻殷勤,顯然這位神僧活佛的名號已經傳開了。
船上人以年輕的居多,多是要到神仙城拜師求仙的,在開始的平靜之後便活絡起來,低聲竊竊私語,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暢想著將來一步登天的願景。
眼看船要開了,外麵又走進一名少年,身穿一身純黑色的衣服,身後背著一張精巧的短弓,目光閃動,隱隱間好似電光流轉。顧臨凡登時心中一驚:這人不凡,想必也是一名修行中人。
這少年打量了一番船中眾人,目光在顧臨凡這三人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移開,找了個偏僻角落坐下,閉目養神,也不與他人說話。
隨著艄公一聲吆喝,渡船離岸,蕩起一層層波浪,向著玄都城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