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廟中的老僧(2 / 2)

橘紅色的火焰歡快的舔舐著鐵皮水壺底部,不大一會兒功夫響起滋滋的聲響,壺嘴裏冒出一縷縷白霧。

畢老頭取過一隻茶壺,涮洗幹淨,放入茶葉,然後將兩隻茶杯放在桌子上,默默的盯著火爐中的火焰,臉色被火焰映得不住變幻。

水開了,畢老頭將滾水倒入茶壺,等到茶葉沏開,向兩隻茶杯中慢慢倒入茶水。第二杯茶水堪堪溢出茶杯的時候,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廟中光線頓時亮起來。

“抱歉,兩個人,還缺一杯茶。”青衣人笑著說道。

畢老頭沒有回頭,隨手一拂,一盞茶飛起來,落入青衣人掌中,沒有一滴茶水濺落出來。然後他自己端起另一杯茶,慢慢轉過身來,看了看旁邊那個連頭臉都裹在黑色衣服中的人影。

“毒蜈?”畢老頭皺著眉問了一句,雙眼微微眯起,隨意的抬起手,一縷陽光正穿過牆上的破洞照在手掌上,整個手掌在一瞬間變得平滑如鏡,陽光打了個折,反射到黑衣人身上,如同一柄燃燒著的利劍,嗤的一聲將黑衣劈開。

黑衣當中卻並非血肉之軀,而是露出一團繚繞的黑氣,中間混著萬千毒蟲在蠕動。陽光彙聚成的光劍所過之處,無數毒蟲化為灰燼,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令人惡心的焦臭氣味和痛苦的嚎叫聲。

眼看著畢老頭出手,冷觀山卻隻是笑吟吟地不動聲色,過了一會兒才輕聲笑道:“好歹都是幾百年得交情,用不著一見麵就下這麼重的手吧?他現在隻是一縷殘魂而已,可受不住你這般摧殘。”

“重手?隻是稍微打個招呼罷了。”畢老頭皺紋堆累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而且對於一個在最後戰場上臨陣脫逃的膽小鬼來說,這樣的懲罰已經是夠輕了。”他嘴裏說著,卻也沒有繼續動手,傴僂著腰,顫巍巍地轉身在旁邊的一把舊椅子上坐下來,幹瘦的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

冷觀山笑了笑,隨意的坐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手捧著茶杯在掌中轉動,慢慢的低頭品著茶水。

毒蜈厲劫餘疼得臉上麵容扭曲,那一道化入畢老頭功力的陽光生生切碎了他的半邊麵孔,黑色的粘液流淌下來,臉上卻不敢現出一絲惱怒神色,反而充滿了驚懼之色,悄然的縮到角落裏,恨不得將自己的身體縮到老鼠洞裏去,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雖然同樣名列六大妖之列,彼此間的實力卻是相差懸殊。暴猿,孽龍兩位大人已經修成天魔境界,移山填海,縮拿日月隻做尋常,早已遠遠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範疇。而剩下的四人中,自己的修為也是最低的。

妖族中強者為尊,既然自己功力全盛之時也不是麵前兩人的對手,那麼如今隻剩下半條命,更是要忍氣吞聲,不能做出任何不滿的行為,否則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可能一邊閑適地喝著茶,一邊毫不在意的舉手將自己滅殺,厲劫餘對這一點毫不懷疑。

茶葉隻是最普通的那一種,幾十個銅錢一大包,又苦又澀。一杯茶喝完,冷觀山便放下茶杯,打量著這間小小的房屋,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隨手指了指對麵昏暗燈光中的神像:“這是供的哪一位神佛?”

“大悲菩薩。”畢老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莊重,起身換上一柱香,然後提起茶壺再次給杯中蓄滿茶。

“喔。”冷觀山臉上笑容變得非常歡喜:“佛門六大菩薩:大智、大行、大悲、大願、大威、大忍,每一位都是佛法精深的頂尖人物。其中若論慈悲為懷普度眾生,卻以大悲菩薩為最,甘受世間之苦,普度世間愚頑,雖未證佛位,卻受億萬蒼生膜拜,慈悲之名不亞於佛祖。”

他嘴裏說得鄭重其事,臉上卻沒有半分尊崇的神色,坐在椅子上身子也不欠一下,隻是向著神像抬了抬茶杯:“菩薩安好,這一杯茶敬您。”略略做了做姿態,隨即將茶水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冷觀山目光從菩薩神像上移開,落到畢老頭臉上,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可不相信你這些年竟然做了和尚。難道說,真的是佛法無邊,普度眾生?”

房間裏寂靜無聲,燭火閃動,映照得畢羅天臉上明暗變幻。

冷觀山嗬嗬笑著,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語氣充滿了漫不經心的意味。

“畢竟,咱們六個之中,最凶殘的是凶狼,最陰狠的是毒蜈,最暴烈的是暴猿,最神秘的是孽龍。可是若論起殺人最多的,卻毫無異議的是你啊:戰場上的阿修羅,憑一人之力掀起腥風血雨,以鮮血染紅雙翼的染血之鷹。還記得這個稱呼嗎,我的老友:六大妖之一的‘血鷹’,畢羅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