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封雪寒(上)(1 / 2)

這一聲呼喝,聲震百裏,在整個戰場上回蕩良久。配合著他剛剛一手撕裂雷雲的神威,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於出聲駁斥。

無數的南楚軍士你看我我看你,臉色如土,雙股戰戰。

終於,一個再也承受不住的軍士哇的一聲痛哭出聲,手上一軟,手中的鋼刀落在地上。

立刻旁邊軍官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圓睜雙眼大吼道:“不許投降!快撿起你的刀,不許投降!”

他這般喊著,忽然聽到叮叮當當一陣響,成百上千的軍士將手中刀槍拋在地上,目光中再沒有光彩。

“不許投降!”軍官發瘋地吼叫著,一把將麵前軍士推開,大步上前,抓住另一名失魂落魄的軍士的肩頭奮力搖動:“這是最後的防線,我們敗了,南楚就完了。快拿起兵器,繼續戰鬥!”眼看這軍士麵容痛苦地一動不動,他一把將他推開,又走到另一名軍士麵前:“拿起兵器,繼續跟我殺敵!”

他雙眼通紅,發瘋地搖動每一個軍士,直到喉嚨都喊啞了,卻沒有一個人聽從他的命令。終於,他呆呆地站在那裏,雙目發直,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隨著撕心裂肺的笑聲,淚水卻已經悄然流的滿臉都是。

“南楚,南楚完了……”他癲狂般的大笑著,跌跌撞撞走到城垛口邊,身子一歪,一頭從城牆上栽下去。

青衣老人緩緩從空中落下,在無數人敬畏的目光注視下弓下身子,如同一名籍籍無名的老仆人一般傴僂著腰走到一匹白馬近前,恭敬無比的躬身道:“大將軍,老奴一時興起胡亂出手,還請您不要怪罪。”

戰馬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仿佛一匹銀緞子一般被陽光照得爍爍放光,搖頭擺尾神駿異常。

馬上的人輕袍緩帶,五官麵目隻是普通,一手持酒杯杯,杯中裝滿琥珀色美酒,雙眼微微一挑,微微帶著醉意調侃的笑道:“馬公公真是威風啊,這可是幾十萬人麵前,你玩這麼一手,以後人家提起這場仗,隻怕隻記得你,連我的名字都忘了。知道以後別人提起今天的事情會如何評論嗎?‘朝廷的大將軍是坨狗屎,公公才是高手’,你說,本將軍要怎麼反駁人家?”

身穿白衣,胯下白馬,在數萬黑甲軍士的陣列中簡直是暗夜中螢火蟲一般的存在,一般來說,我們可以稱這種行為為“作死”。隻要南楚軍眼睛不瞎,隔著七八裏都能看到這麼一活靶子。

實際上,從開戰以來,已經不止四五隊南楚騎兵發了瘋一樣潑出命來要衝破重重阻攔,砍下這個戰場上的敵軍中職位最高而且最醒目的將領的頭顱,可惜的是,他們還沒靠近三裏近處,便被一隊沉默無言的黑衣鐵騎碾成了碎片。

這是一隊如同從九幽地獄走出的騎兵,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戰袍,黑色的戰馬身上披著細密的黑色鱗甲,連手中刀槍都是純黑色,區區百十來人馬,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輕而易舉的將數倍的敵人屠戮殆盡。

眼看著殘存的敵軍驚慌失措地敗退,黑衣鐵騎並沒有追擊的欲望,勒住馬韁列成一條筆直的黑線。哪怕是敵軍在幾十丈外策馬挑釁,所有的黑衣鐵騎都目光低垂,視如無睹,但隻要他們踏過那一條無形的線,立刻便有一隊騎兵策馬迎上,沒有猶豫,沒有憐憫,揮舞著黑色的刀鋒,在最短的時間裏將敵軍人頭砍下,隨手拋在地上。

數百顆沾血的頭顱排成一條血色猙獰的直線,劃分出生和死兩個世界的界限。

然後他們沉默地再次轉回來,列隊守護著大將軍的身前三裏之地,一步不進,一步不退,如同處於驚濤駭浪中一道黑色的礁石屏障。

遠遠的看著黑衣鐵騎碾壓敵軍,封雪寒隻是笑了笑,悠然地飲下杯中美酒,然後手一抬,立刻身邊一名身穿銀色戰甲,連頭麵都罩在頭盔和麵甲下的白衣衛士舉起手中酒壺,將酒杯斟滿。

聽著封雪寒的調侃,馬公公核桃皮一樣的臉上現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尷尬地將身子彎地更加低了。

“大將軍,您可別取笑老奴了。”他臉上長長的白色眉毛一下下抖動著,苦笑連連道:“老奴真是眼看這雷霆就要落下來了,大軍處於危險之下,擔心出了差錯才貿然出手,可沒有在人前顯示的意思。”

“哼哼,你是覺得本將軍對付不了這麼個引雷的破陣法?”封雪寒伸了伸懶腰,打著哈哈繼續陰陽怪氣的道:“也是啊,馬公公可是大修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本將軍可是肉體凡胎,凡人一個,難怪著被人看輕了。”

馬公公臉色瞬間都綠了,忙不迭地擺手,話都不敢說下去了,心中卻暗道:凡人?我要是信了你的話,才是腦子進了水了。

眼看調戲得馬公公差不多了,封雪寒才收起調笑的語調,伸手在不安的扭動著身軀的戰馬脖子上拍了一下,懶懶道:“行了,不說笑話了,看把你嚇得?剛才說到哪兒了,咱們家皇上讓你來做什麼來著?”

既然提到了陛下,馬公公立刻嚴肅起來,躬身肅然道:“大將軍,陛下有旨意,希望您能夠盡快回京。”

“不去!”封雪寒想也不想,回絕的幹淨利落,小指甲搔了搔耳朵道:“是個人都知道,朝廷裏以文丞相為首的那幫文官早看我不順眼了,天天在朝堂上跟一群蒼蠅一樣,左一個大將軍權威太重,右一個大將軍飛揚跋扈,做夢都想著銷了本將軍的權,最好關到籠子裏當猴子耍他們才開心。嘿,打天下的時候齊心協力沒有其他心思,現在眼看天下平定,一個個都怎麼著?都有了各自的小算盤了,總想著往自己盤子裏多扒拉點東西。本將軍就是受不住跟他們成天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才跟陛下討了這麼個南征的差事,好不容易躲了幾天清靜,這又急著招我回去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