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非塵立在殿中,一直目送二人走出大殿出了觀門不見了蹤影,才轉過身來,眼見仙帝向前香爐中香已燃盡,從旁邊取過絲帕,擦淨了雙手,取過一束檀香,就著燭火邊引燃,恭敬的插入爐中,深深施禮,低聲默念道:“臨凡年紀尚幼,此番下山入到紅塵中曆練對其修道之心實在是一場考驗。仙帝在上,弟子誠心祈求,希望他二人能夠來去平安。”
青煙嫋嫋飛騰,拂過了仙帝肅穆的麵龐,神目微和,無喜無悲。
且說白少飛顧臨凡二人出了觀門,沿著石路下山,不到半個時辰已經到了山腳下,回頭望去,隻能看見浩然觀從樹林中露出的一角。白少飛尚不覺如何,顧臨凡卻興奮不已,十年來隻在山上苦修道法劍技,今日才第一次離開宗門,隻覺得仿佛出籠的鳥兒一般,說不出的舒暢。
兩人緩步而行,中午時候路過一個小村落,吃了些飯食,略微休息一下後便繼續趕路,等到下午日頭剛剛偏西,白少飛便道:“今日天氣不早了,咱們早些找地方歇息,明日再趕路不遲。”
顧臨凡抬頭看看天色,心中不解道:“小白叔,天黑還早,怎麼這麼早就歇息了?”
白少飛打個哈哈,搪塞道:“日頭快下山了,天黑以後行路不太平,如果碰上幾個不長眼的毛賊,豈不是麻煩?”
“小白叔以你的修為還怕個把毛賊?”
“怕自然是不怕,不過咱們好歹是出家人,出門在外盡量少惹是非。你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不明白其中道理,休要胡亂猜測,聽師叔的話,早些歇息。”
顧臨凡心中疑惑,隻是眼看小白叔已經拿定主意,不好爭執,隻得答應一聲,不再說話。
白少飛心中卻暗道:“這次是去給人家賠禮道歉的,不知道齊悅品那個惡婆娘會想出什麼手段為難我。這一路上自然要走得越慢越好,最好趕到慧蕪宮,齊悅品的怒氣也消了,省去許多麻煩。”心中打定這個主意,再看顧臨凡這個笨小子手搭涼棚四下找哪裏有借宿的地方,心中好笑,道:“別找了,方圓幾十裏都沒有人家。咱們今晚要露宿了。”
顧臨凡還不相信,四下裏找了一圈,果然是沒見人影。兩人隨便找了個樹林,撿些幹柴升起火,將幹糧烤熱了就著葫蘆裏的涼水吃完,早早休息。
第二天天剛亮,顧臨凡起身活動了筋骨,練完一套劍法,出了一身透汗,見到白少飛還靠在樹上呼呼大睡,走過去拍了拍肩膀,喊道:“小白叔,醒醒吧,該趕路了。”
白少飛睜開眼看了看,迷迷糊糊的說道:“時間還早,早上露水大,等露水落了在走吧。”不等顧臨凡反應,翻個身繼續打呼嚕。
顧臨凡無奈,隻得等著。直到太陽老高了,白少飛才醒過來,慢悠悠地吃了些幹糧,搖搖晃晃無精打采的繼續趕路。沒走出十裏路程,眼見太陽快到頭頂,手搭涼棚看看天,自語道:“今天天氣真是炎熱,先找個林子避避日頭。”
這正是:早上露水大,要晚走;中午日頭毒,要遮陰;晚上太陽剛落山,江湖上赫赫有名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修道之士白少飛因為怕天黑被土匪打劫,早早得鑽進樹林裏不肯挪步了。
等到第三天天上下了毛毛細雨,白少仰望蒼穹,飛熱淚盈眶:如此的大雨,正是上天有留客之意,怎能趕路?還是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一開始的時候,顧臨凡真被白少飛一番似是而非的理由唬住,等到過了幾天,終於明白小白叔根本就是在磨工夫。年少無知的少年忍不住對師叔的做法稍稍表示了些許質疑,於是等到第二天,白少飛在樹上睡覺,顧臨凡在泥地裏一遍又一遍的複習著最基本的劍法招式,半天之後已然精疲力盡,滿身泥濘。
一直拖到午後時分,天氣放晴,兩人繼續趕路。白少飛白衣飄飄,一塵不染,搖著折扇,邁著四方步,悠哉閑哉的走著,抬足落腳間隻怕踩著螞蟻,好一個遊學四方的翩翩公子。顧臨凡跟在身後無精打采,背著包裹,一步一挨,自然是一副仆役形象。
“小白叔,咱們走得這麼慢,會不會耽誤事啊?”
“把心放在肚子裏。師叔我心裏有數,能耽誤什麼事?還是說你是如此迫切的想被慧蕪宮的齊宮主訓教一番?再說了,咱們的速度慢嗎?明明很快啊,隻不過你心中不靜,所以才有速度太慢的錯覺。”
“……那個,小白叔,你真的覺得咱們走得很快?”
“嗯,自然是很快。”
兩人不約而同地側目望去:一名拄著拐棍的七八十歲駝背老翁古怪的看了他們一眼,一麵咳嗽著,一麵顫悠悠的從兩人身邊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