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旁的草叢中,一隻白色的小兔子把腦袋探出來,啃了幾口青草,長長的耳朵機警地轉來轉去。忽然之間,它猛然抬頭,看到身前淡黃色裙擺下露出玲瓏精致的一雙繡鞋。
黃衣少女蹲在地上,玉石雕刻般精致麵龐上滿是純淨的笑意,仿佛漫天日光都灑落在這毫無瑕疵的臉上。彎彎的娥眉下,一對明眸純淨如水,卻又含著幾分狡黠意味,耳邊兩枚晶瑩剔透的水晶墜子爍爍生輝。她身著一件淡黃色薄薄衣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段。因為是蹲下了身子,胸前愈見峰巒隆起,微風拂過,胸口用淡金色絲線繡成的一隻展翅鳳凰隱約可見。
要說兔子膽子最小,一有風吹草動立刻便會逃之夭夭,可這少女身上自然而然透出的純淨恬淡氣息似乎連兔子也感受得到,這小東西竟好似忘了逃脫,遲疑了片刻,反而小心翼翼的向少女身前挪動了一些。
少女微笑著攤開手掌,粉嫩的掌心中托著幾枚鬆子。
對於兔子之類的小動物來說,食物的誘惑顯然難以抵禦。於是它不再猶豫,快速挪動到少女跟前,一拱一拱的去吃少女手中的鬆子。香甜的鬆子完全吸引了兔子的注意力,它完全沒有察覺到少女的眼睛愈發明亮,嘴角微微翹起,粉色的唇邊隱隱有一絲疑似口水的晶亮閃動。
正當少女悄然伸出另一隻手探向兔子脖頸的時候,身後卻響起腳步聲。
兔子被腳步聲驚動,蹭得一下躍進草叢,不見了蹤影。
少女站起身來,微微撅起嘴,秀麗的臉上現出一絲惱怒的神情,而等到轉過臉來,卻已經變成了明媚的笑意,甜甜道:“竹子叔叔,六極鑒拿到了嗎?快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
來人正是於公謹,他微微一笑,目光柔和的看了看少女,道:“六極鑒不在我手裏。”
“不可能吧?難道那幫牛鼻子比你還要厲害?呃,竹子叔叔,我不是在說你。”少女瞟了一眼於公謹頭頂的發髻,吐了吐舌頭。
於公謹白了她一眼,才道:“我已取到了六極鑒,用完之後,自然會還給人家。”
“什麼?”少女立刻柳眉豎起,一手叉腰挺著胸怒道:“說好了六極鑒到手了給我玩幾天的,你怎麼不講信用?”
於公謹笑著搖了搖頭,越過少女,邁步向前走。
少女快步繞到於公謹麵前,板著小臉,指著於公謹的鼻子叫道:“大竹子,今天你必須給我個交代,否則本姑娘和你沒完。”
於公謹放聲大笑:“小丫頭,你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啊。”
“怎麼不是求人的態度?先前都說好的事情,再說了,你剛剛嚇跑了我的兔子,難道不該給我點補償?”
“嗬,能夠從你貪吃的嘴巴下麵救一條性命,為你積了陰德,難道不算補償?”
於公謹大步前行,少女緊跟其後,亦步亦趨。眼看威脅無效,馬上口氣變軟,聲音又柔又媚,軟綿綿的道:“竹子叔叔,您行行好,再回去一次,把六極鑒搶過來好不好?影兒都沒有件趁手的法寶,不單是自己丟人,也連帶著丟了您的人不是?或者,咱們到晚上悄悄進去把東西偷出來?我早就準備好了夜行衣和麵巾,絕對不會泄露您的身份。”
於公謹臉上帶笑,隻是聽著不發一言。
“大竹子,我說了半天口幹舌燥的,你到底聽沒聽?就算不同意,好歹嗯一聲啊?”
“嗯……”
轉眼之間到了第十日,一大清早浩然觀眾人早早起來,幾個弟子灑掃庭院,裏裏外外拾掇的幹幹淨淨。
正殿打掃得一塵不染,仙帝銅像被淨水小心擦拭過,明光閃亮,盡顯威儀。寬大的供桌上擺了幾分果蔬,左右兩根兒臂粗的牛油蠟燭,火焰足有兩寸,突突直冒,擦得鋥亮的銅香爐內插了一柱高香,整個大殿內煙氣繚繞。
眾道人都換上了嶄新的道袍,淩非塵身為掌門居中而坐,其他人等按照輩分高低分列兩邊,如此莊重的時刻,就算是平日裏最好詼諧的幾位道人也是莊嚴肅穆,不敢肆意言笑。
眼看時辰快到了,淩非塵輕咳一聲打破沉默,道:“程師弟,人都到齊了嗎?”
程非舍答道:“‘非’字輩十五位師兄弟當中,白少飛、孫必炯二人未到,‘莫’字輩弟子除去不在觀中的、各自有值守的之外都已到齊。之前已經知會了後山,幾位師伯師叔專心修煉,無暇分身前來,隻待日後再讓這些小子們前去拜見了。”
聽到白少飛未到,一旁的宗無樂哼了一聲,罵道:“這個小混蛋,早就給他傳了消息過去,怎麼現在人還沒到,連掌門的命令也敢抗拒了?等到他來了,看我不狠狠罵他一頓。”
程非舍嗬嗬笑道:“師叔,白師弟可是您的心頭肉,眼下您這般生氣,隻怕兩人真見了麵,您老的氣馬上就消了。”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莞爾。
宗無樂也嘿嘿笑了兩聲,幹樹皮般的臉上竟然泛起一層光澤,頗為得意的樣子。自己的這根徒弟雖然生性憊懶,資質修為卻在同輩中首屈一指,若不是年紀還小,隻怕成就更高。他服用了萬木之精,不僅損失的壽元補上了,而且至少延壽三十年,骨肉強勁幾乎不下於五十年前。如今渾身舒泰,萬事如意,哪怕被晚輩們開幾句玩笑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