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醒來的時候頭還暈暈沉沉的。拚盡全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邊圍著一群陌生人。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見我醒了，長出一口氣，說：“二愣子，你可醒了。嚇死我了。”旁邊幾
個女人也七嘴八舌地說這下可好了。
我環顧一下四周，這是間十分破舊的房子，到處是煙熏火燎的痕跡，敲角堆著幾個麻袋，看樣子裝的是糧食。幾個男人或站或坐，都抽著煙，不時向地上吐痰。剩下幾個女人圍在床邊唧唧喳喳的。
“這是什麼地方？”我問。
“這是咱家呀。二愣子，你咋連家都不認識了？是不摔糊塗了？”老太太驚恐地說。
“胡說八道，我他媽的住在奉陽。這是他媽的什麼地方？”我一邊喊一邊要下床，但腦袋嗡地一下，摔在地上。那幾個男人趕緊過來吧我抬到床上。我這下摔得不輕，眼前全是小星星，也沒力氣說話了。恍惚中聽到他們議論，有的說我大概是摔糊塗了養幾天就好，有的說我可能是撞上了什麼該找個大仙看看，還有個女人嗚嗚地哭。
過了一會兒，我睡著了。
二
我叫王二，今年25歲，在一個研究所工作。我又令人羨慕的家庭。爸爸是局長，媽媽是醫生，哥哥有個大企業。我還有個漂亮的女朋友，她叫劉延，我們已經在籌備結婚的事，房子都看好了。
我從小在嬌慣中長大，所有人都喜歡我。當然，家裏人是出於親情，別人是給我父母麵子。我哥哥大我三歲，我們兩個不像兄弟，倒像是朋友，無話不談。以至於我嫂子經常酸溜溜地說他們的夫妻不知道能做到什麼時候我們兩個兄弟是一輩子也分不開的。
我大學畢業以後認識劉延，很快就如膠似漆。我以前也有過女朋友，但從沒有過這樣強烈的yu望，希望能跟她在一起呆一輩子。而我以前一直認為把一輩子固定在一個人身上很枯燥無味。
一切都那麼美好。
平安夜那天，我和劉延在酒吧喝了很多酒，半夜去高速路上兜風。她新考的駕照，興致勃勃。我笑說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培養她的信心。後來，我們撞倒了護欄上，我穿過擋風玻璃飛了出去。
這些是我最後的記憶。
三
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我掙紮著掀掉身上的被子，爬了起來。
萬籟俱寂，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我看到牆上掛著一麵鏡子，湊過去想看一下臉上是否留了傷疤。借著月光，我看到一張陌生的臉，三十多歲，頭發蓬亂，滿臉胡茬。我笑自己產生了幻覺，眨眨眼睛再看，還是那張臉。我知道了，我一定是在做夢，夢見我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可真好玩，我可以寫個小說了。轉過頭的時候，腿撞在一張椅子上，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我伸手去揉腿，忽然感覺渾身冰冷，做夢是不會有感覺的，而這疼痛這麼真切。
外麵有了響動。有人開門進來，拉亮了燈。我們都嚇了對方一跳。這是個滿臉麻子的女人。
“你醒了？”
“你是誰？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是你老婆呀。這是咱家。你是不是還沒好呢？快回去躺下。”
“我是誰？”
“你是吳老二啊。快躺下。大夫說了不讓你亂動。都怪該死的李小四，開起來拖拉機就沒命地跑。”
“什麼李小四？什麼拖拉機？”
“李小四開拖拉機拉你進程。開得太快，拐彎時把你甩下來。當時可嚇死我了。大夫都說你不行了。虧得醒了，要不我們娘倆以後怎麼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