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露看著他瘦弱的身影,淚水又不禁湧出眼眶,“我知道你隻是把我當作很普通的朋友,從你看文雪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你心裏隻有她,為了她,你什麼事情都會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女人總有一種神秘的第六感,能感覺到一些看不出來的事。
小木剛跨出門檻,聽到她的話,停下了腳步,他的身子忽然微微顫抖起來,忽然回過頭,一字字道:“我隻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普通朋友,也從來沒有忽視過你。你說我為了文雪什麼事情都會做,但我現在告訴你,換作是你,我也一樣會做。因為你和文雪都是我此生的好朋友。”
他說完這句話,就走進了黑暗中,這一走,就永遠不會回頭。
陳露本來右手撐在台麵上,忽然軟了下去,臉上的淚水也模糊了雙眼,她終於啕嚎大哭起來。
小木眼中沒有淚,他的淚在多年前就已經流光了。
選擇離開這裏,如果是一個痛苦的選擇,可是留下來卻會變得更痛苦。他本就不是這一類人,留來來隻會傷害這些善良的平凡人,所以他隻好走。
但走了又怎樣呢?難道他們就沒有受到傷害嗎?
人的關係為什麼會這麼奇怪,有時候明明隻是想對方過得更好,可是為何卻會彼此傷害?
愛,若是人們世上追求的最大幸福,為什麼有時會變得如此痛苦?
小木走在這個沉靜的大都市裏,任由北風卷進他的身子。
白天車水馬龍,人馬叫囂的大都市,四處都彰顯熱鬧的氣息,可是有誰知道在深夜的時候它會變得如此沉默?
是人沉默,還是城市也沉默?
小木如一根隨風飄的野草,風吹到哪裏,他就走到哪裏。
三年的平凡生活本已令他變了另一個人,可是在他內心深處的自己是否真的變過?
這點誰都無法確定,就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三年時光轉眼而逝,可是他發現三年過後,他還是一無所有,還是三年前那個無家可歸的人。
他本想將過去永遠埋在心內的最底層,不讓自己再去想起。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快樂的,痛苦的記憶全都如羽毛般浮現在水麵,清晰地擺在眼前,抹也抹不掉。
人生本就有許多無法控製的事,你越想擺脫它,它就把你纏得越緊。
“年輕人,進來坐一下嗎?”小木在街道上盲目徘徊著,忽然聽到有人叫他。
那是一間火鍋店,裏麵透出的熱氣變成一種讓他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夜色已經很深了,可是這間火鍋點卻沒有絲毫的疲倦,裏麵還是有許多人的。
小木掀開門口的布幔,就看見一個男人斜斜坐在一張木桌旁,他麵前一個火鍋在冒著熱泡,十分誘人,可是他的手卻在剝著花生,一粒花生,一口酒,花生殼已像個小山丘般隆起來了,他也不知吃了多少顆,可是他還是在津津有味地嚼著,仿佛花生就是這世上最美味的東西。
小木道:“原來是你。”小木認得這人,就是那天幫他救了文雪的史川雲。
“外麵天寒地凍的,吃些東西暖暖身子。”史川雲揭開火鍋蓋,滾起一陣香辣的熱氣,他眯著眼睛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麵跑?”
小木苦笑道:“你不是也一樣?”
史川雲用筷子將桌子上的生牛肉片,牛肉丸,切得薄薄的生魚片放在湯裏,搞動了一下,微笑道:“你不同我,我隻是個在外麵混的潦倒漢子,既沒有妻室,也沒有朋友,能到哪裏去?”
小木怔了下,忽然低下頭來,輕聲道:“誰說我們不一樣?”
史川雲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繼續往湯裏加些辣椒,和切得嫩嫩的生薑片,道:“現在的小夥子很喜歡耍脾氣,感覺受了少少委屈就喜歡鬧離家出走。”他坐下來含笑望著小木,道:“若是我有家,有疼愛我的父母,無論他們怎樣對我,我都不會離開他們的。”
小木道:“你以為我是離家走出的?”他的目光露出了痛苦之色,喃喃道:“我隻會給他們帶來麻煩,沒有我,他們才會過得平靜一點,開心一點。”
史川雲似乎感覺到了他目光中的痛苦,歎了口氣,道:“如果你們真的是一家人,少了你的話,他們就算過得再滿足,也像是缺少什麼似的,這樣他們怎能過得幸福?”
小木怔了下,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史川雲夾了塊滾得剛好的牛肉片到他的碗裏,道:“吃塊肉,能驅寒的。”